跌跌宕宕他终究还是一个人。
年清芷是被胤禛的梦魇声给吵醒的,她瞧了眼外头天还未亮,脚踩进鞋中轻轻地走至胤禛身边蹲下。
他双眼紧闭,长长地睫毛猛颤着,额头冒了不少冷汗,双唇似乎轻喃着什么她听不清。
年清芷拿起帕子给他轻轻擦去额头的汗,却是见他的轻喃更多了,刚想将他从梦中叫醒,他却是低吼了一声,“清芷——”
她心中一惊垂眸看去见他张开了眸子,她心锤擂鼓还以为胤禛认出了自己,下一秒他却是突然伸出了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扯进了他的怀中。
胤禛将她手腕扣得极紧,他的额间冰凉,手心是烫的那热量源源不断地顺着她的手腕直触心尖,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近的几乎能听到他胸腔里头的跳动。
“清芷……”亲昵的呢喃声在耳侧,混杂着他呼息间的灼热气息在耳间缠绕,下一秒他柔软的唇瓣轻吻上了她的耳朵,滑过她的耳轮,细细亲弄着耳垂。
她耳垂极为敏感,还在宅院中胤禛便喜欢逗弄着她的耳垂。
年清芷不自觉地弓起了身子,呼吸也急促了些不由自主地唤他的名字,“胤禛。”
只是刚出声的那一刻,年清芷便感觉到身下男人的身子僵住了,愣了几秒才抬起头瞧她,眼眸中的浓浓情潮还未全部散去,脸上的神情却是已经冰冷。
胤禛将她从怀中扯起,声音如寒冰一样冷淡狠决,“年盼窈,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一字一句地似乎是隐忍了极大的怒气,手上的动作更是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样子,攥得她手腕疼得几乎要渗出冷汗来。
年清芷小声地连声说了几句“疼”,一边想要挣脱出来,手腕却像是被铁箍着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她越想越委屈,将她扯进怀里的是他,亲耳垂的也是他,如今凶人的也是他。
年清芷本来是不爱哭得,在胤禛面前也从未哭过,一直以着温柔姐姐的姿态对待他。
今日却是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因为身体年龄小了连带着心里年龄也小了,不由自主地眼睛一热就哭了出来,一双潋滟的眸子顿时泪光闪闪,泪滴从她白嫩的肌肤上滑落,她的鼻尖红红,像个受尽了委屈小白兔一般。
胤禛一愣,手上的力气不自觉收敛了点,语气也缓了,“你哭什么?”
年清芷气自己丢人,又气又委屈,“你凶什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被佟佳皇贵妃欺压的时候她都没哭,今日竟然因着这么小事而哭。
她不想哭,结果眼泪掉得更多,这些日子太憋屈了,生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惹胤禛讨厌,今日好不容易亲近了些,他转脸就是这般模样。
胤禛微凝起了眉,方才刚睡醒就看到年盼窈在他怀中顿时火气便上来了,他此时也缓过神来,看了眼一旁湿了一块的帕子,什么情况他就算是不记得也能推测出个七八。
朦朦胧胧他把年盼窈当作年清芷,将她扯进怀中的是他,主动轻吻的也是他,如今凶人的也是他。
胤禛想着方才不断攀延而下的手,十分头疼地拿大拇指旋了下太阳穴,幸好在关键时刻清醒,不然可就要遭了。
他抬眼看过去,小姑娘哭哭哒哒地一脸委屈地抹着眼泪。
胤禛突然有些遗憾,清芷这般岁数的时候他不过才五六岁,五六岁的事在脑海中已经很模糊了,也不知晓当初清芷受了委屈会不会也这般抹着眼泪。
印象里他似乎从未见过清芷掉过泪,更多的是她包容温柔地望着他,他高兴又失望。
高兴的是她永远这般完美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失望的却是她从不肯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露给他按。
他明明是可以承担她的苦痛,保护她的脆弱,可她从来都没有给过他机会。
胤禛拿起帕子递给她,“方才是我对不住,我不该凶你,也不该……”
后头的话却是梗在了喉头中,她如今是他的侧福晋,谈不上该不该的,只有他愿不愿意的份。这种道歉说了也是徒增小姑娘委屈罢了。
年清芷生气也只是生自己的,她拿过帕子胡乱地擦了下眼泪。
胤禛看了眼外头的天色,算算时间也该上朝了,今日还有诸多事宜,他从地上起身一件一件地穿上石青色补服,在扣金玉腰带的时候年清芷终于冷静下来了,仰着头问他:“四阿哥,您方才梦见了什么吗?”
胤禛手上的动作僵住,想起梦中的甜蜜与痛苦,明明要忘记的人为什么却是烙印地这般深。
他微闭了下双眼,再次睁开双眸中变得清明淡淡道:“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胤禛将金玉腰带扣紧,拿起桌案上的朝冠,“我去上朝了,你再睡会吧。”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往后这地上的被麓就不必了。”
说完他便打开门走了出去,虽只是一瞬间,外头的冷风还是灌了进来,灌得年清芷心头直发冷。
从“最重要的人”到“无足轻重的人”,不过十三年,可都是她自作自受,她活该谁叫她如此折磨胤禛的。
年清芷僵在原地片刻,寝室内的暖炉热气慢慢蒸腾上来,可她还是冷着,她蜷缩起来脸埋进膝盖内似乎这般就能捂暖一般。
***
早朝结束后,朝臣按着顺序往外头走着,昨日领了旨的阿哥全部留在了乾清宫内。
康熙将大阿哥所写的奏折摔在了胤禩面前,怒声道:“胤禩,你好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胤褆装模作样地揖手,一脸为胤禩开脱道:“皇阿玛您千万别动怒,都是儿臣的过错,皆是儿臣提出,此事与八弟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啊!”
康熙冷哼一声,声音中的怒气一丝未少:“你以为你就没有任何罪责了吗?!你的账朕待会再和你算!”
昨日胤褆直接被扣押在了宫中,胤禩虽然收到了消息但无法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看了奏折这才半边身子冷下来。
康熙冷声道:“柔奸成性,妄蓄大志,结党营私欲谋害胤礽!连谋害兄长之事都能做出来,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胤禩是万分委屈说不出来,只能跪在地上沉声辩解道:“皇阿玛,儿臣从未有对废太子有任何不敬的意思,更别说弑太子之事!太子是儿臣的兄长,儿臣对他敬爱有加,甚至已经计划劝皇阿玛您放过太子一马!”
“所以你的意思是胤褆诬蔑你的不成?”康熙逼问道。
胤禩看了眼胤褆,纵使事实如此他此刻也不能说,康熙如此对他必定是对他欲谋害胤礽已有八分信,若是只是辩解胤褆诬蔑,在康熙眼中便更是不堪。
他忙道:“大哥是一心为儿臣,只是他误会了儿臣的意思,儿臣却不会做出如此之事!还请皇阿玛相信儿臣!”
彼时张明德由侍卫押解上来,胤禩见张明德脸色瞬间白了下,知晓康熙什么事都查了出来。
听着张明德将一切交代出来,胤禩脸色更是难堪,不过还是觉得尚且还有辩解的雨滴。
此事九阿哥胤禟与十四阿哥胤祯也知晓,忙是帮胤禩辩解:“皇阿玛,这江湖相师确实替八哥算过卦,可他满嘴胡说竟然说若是皇太子不死八哥必会有灾祸,还说他认识‘异能者十六人’,可以找两个人谋害皇太子,八哥听及此事顿时勃然大怒将他斥责了一番赶出了府邸。皇阿玛八哥的为人儿臣们皆是清楚明白,断不会作出如此之事。那张明德不过是巧言如簧的江湖骗子,还请皇阿玛听儿臣们一言,切勿相信那江湖骗子之话!”
康熙听胤禟与胤祯的意思更是生气,因为这应证了张明德所说皆是为真。
他怒声道:“胤禩,朕身为你的皇阿玛你不汇报,你却是将此事告知老九、十四,私下里结党营私活动纷繁,心里头不是想谋害太子自己登上太子之位还能是什么!”
胤禩意识到康熙或许并不是因为此事责罚于他,不汇报的罪名实在太过牵强,此番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他脸色难看至极,却仍然坚持辩解,“儿臣绝无此念头,还请皇阿玛相信儿臣!”
可一切的话语都太过单薄,康熙对胤禩早有嫌隙,如今不过是抓了个把柄要办他而已,纵使他半分过错都无。
康熙冷声开口:“张明德大逆不道,处以凌迟处死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