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崔惟佳从来不屑任何人的同情,相反,在她看来这是徐练练不择手段的利用和背叛。
周宴池也永远不会原谅这个人了,放过她也仅是因为陈路霖拿几十年的交情来换他的不追究罢了。
如果不是江北和之淮,只要这两人在的场合他都不会出席,可是千丝万缕地联系让他试图去说服自己,如果当时崔惟佳不点头不追究,他到底也不会放过,可是崔惟佳又为什么不追究呢?说到底不过是知道他难办,所以委屈自己了,那些委屈、难过、愤怒、害怕,都压垮了她,而他也是那些刽子手中的一个。
“你这个,越来越有门道了,可以了可以了,以后不用过来了。”王师傅第一次完完全全吃完了崔惟佳做的饭,还小酌了几杯,整个人红彤彤的。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做这些干嘛呢?好好带女儿多好。”王师傅指了指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周映晚,笑着抿了口酒。
“王师傅,我前几十年,总是在得到,我甚至什么都没付出,我只想真的付出一些东西。”崔惟佳看了眼自己的手,伤口和烫伤的疤痕,让她觉得自己有做了一些实在的事。
“吃饱了,就得做点事儿。”王师傅点点头,开口说了几句。“我们千千,要是像你有个这么乖丫头就好咯。”
“师傅,千语活的很好,幸福的标准是不一样的。”崔惟佳笑笑,想起昨晚离开前洗手间传来断断续续地抽泣声,温柔地开口劝解。
“好了,不说这些了,剩下的东西自己好好摸索,你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做饭是个苦差事,不能穿得漂漂亮亮的倒腾几勺。”王师傅想起第一次看见她,就不觉得是个做菜的样子,倒不觉得她这么能挨骂。
“王师傅,我们合照一张吧。”崔惟佳说着,拿出手机,恰好王千语走进来,依旧是白衣黑裤。
“那自然是我来给你们拍,我妈哪会弄这些。”说完便嘻嘻哈哈地接过手机拍了给几人拍了好几张,期间不停地逗老两口儿,和那日感伤的她判若两人。
分别的时候终归是不舍,王师傅摆摆手,抱着小丫头第一次把崔惟佳送到了巷口外。
“有时间来看看我们,相识一场,是缘分,再者,我们千千,你看着有好的,给她物色一下。”王母笑眯眯地,语气却有几分不舍,轻捻着崔惟佳的手。
“妈,谁都介绍给我,不知道地以为我有多差劲。”王千语晃着车钥匙,“我把她们母子送回酒店吧,晚上回来吃饭,我假期快休完了,要回去工作了,订了明天的机票,飞广州那边做一个项目,给我做点好吃的呗,老头儿?”
“诶呀,那刚好,要不你搭着她们娘俩儿去买点喜欢的菜,你爸给你们仨践行?”王母拍手,王师傅倒皱着眉头。
“我做了一辈子菜,现在退休了,你就想着法儿偷懒。”
“爷爷,我也想吃您做的菜。”小丫头突的插了句,王师傅笑得合不拢嘴,立马点头吩咐王千语去买菜。
“小丫头跟着我俩儿,你俩去买菜去。”
场面颇为有趣。
崔惟佳挺喜欢这样的气氛,便没有客气。
“你这回回去要把食谱做出来?”王千语往购物车里放食材,好奇地开口。
“嗯,整理出来,应该需要自费去印刷,我想着有些老古董,也可以影印出来,也许对别人有帮助,我想把王师傅的名字也写在扉页里,真的很感谢他的帮助。”崔惟佳挑了一份新鲜的肉递给师傅称重,她记得王师傅随口提过,喜欢牛肉。
“我爸?吼,他倒白得一好名声,他那臭脾气,你也是能忍。”王千语笑着,打趣道,父亲的脾性她自然了解,倒觉得有几分佩服崔惟佳了,刚回来便听母亲提过,来了个漂亮女人,嚷着要请教父亲,父亲觉得她穿得太体面,明着暗着挖苦讽刺着,她也不介意,一直不卑不亢,虚心请教着,父亲怎么冷淡都没多抱怨一句,最后极少夸人的父亲,竟会说出“漂亮女人也有漂亮性子”的话。
“惟佳,你吃过苦吗?”王千语是真的好奇,虽觉得窥探别人的生活不礼貌,但实在是忍不住。
“吃过亏。”崔惟佳笑笑,边摇头边说着,眼神里倒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倒是挺懂说话,你不是从小生活在国外吗?”王千语笑笑,换了个话题。
“我从小就说汉语,只是后来没能继续学,回国和我先生呆了几年就懂得多了,他挺会说话的。”崔惟佳笑了笑,想起周宴池说话时神通各种技巧的样子,觉得竟有几分了得。
“第一次听你提你丈夫诶?我妈说是个上等好男人。”王千语笑着,搬了母亲的原话,想起母亲手舞足蹈夸他的样子就好笑。
“哪有,实际上,是我的前夫,不过现在也是我的男朋友。”崔惟佳笑笑,解释了几句,心底也觉得自己这番话会弄得她不知所云。
“你倒是有趣极了。”王千语有几分诧异,但没再多问,笑盈盈地挑着菜。
两人又闲谈几句,都绝口不提王千语那日失态的事情,好像不复存在似的,只是崔惟佳心里明白,有些事情人不过是为了找个发泄口,不论这个人是否亲近,想抓住什么,即使是空气也能让她知道那一刻她不是一个人。
两人坐在车里,王千语开车很慢但胜在稳,恰好周宴池拨来电话,便接了。
“喂,江明帮你俩订了明天下午的飞机,需要我去机场接你吗?晚晚该去上课了,明天周六,恰好休息一天让她去上课。”周宴昨天刚收到了开亲子运动会的消息,才恍然想起这丫头逃了一周的课了。
“我还想着她再休息一下呢,嗯?”说完,崔惟佳暗示的提了声,等他回应。
“你知道有句话叫慈母多败儿吗?”周宴池笑了笑,反问她。
“知道,我虽然没读几年中文,但我觉得我大概明白这意思。”崔惟佳蹙眉,她觉得周宴池是在嘲笑她,或者批评她?
“她是习惯养成期,你这样的态度我觉得不方便教育她。”周宴池签完字把文件夹递给江明,顺便吩咐他一杯咖啡。
“我甚至觉得,我可以照看她了,她可以再迟一段时间去上课,你上次说她喜欢钢琴?我可以送她去学钢琴,或者她喜欢的很多东西,但不同意她每天去学该怎么端正坐姿。”
“这个问题,等你回来我们商量,在干什么?”周宴池倒不是不同意,但觉得电话里说不清楚便转了话题。
“王师傅亲自下厨,现在再去他院里。”
“周总,您的咖啡。”
“佳佳,我好想你。”周宴池低着嗓子,颇为诱惑,对来送咖啡的李薇澜不予理睬,倒是这句话恰好让她听着了,关门前愣了几秒。
“周宴池,你故意的。”崔惟佳不为所动,对于他的伎俩嗤之以鼻。
“但我说的实话,对了,我上周二和她一起出席了一个活动,媒体又扑风捉影,我发誓,江明送她回家的。”
崔惟佳懒得听他解释,自是明白他说的是那几张亲昵的挽手照。
前几天陆伊便发过来了,她当天旁敲侧击时,他装傻充愣,崔惟佳倒不是不信任,总觉得他这般云淡风轻,坦荡荡地样子特别没趣味,想着闹腾一番是不是能为生活添点色彩?
“生气了?”周宴池低声,极为温柔,嘴角却扬着笑容,颇为享受。
“我回去再估计事情的严重性吧,好了,你工作去吧。”不等他回答便结束话题,崔惟佳不好意思地朝王千语笑着,听他答应便挂断了。
“你丈夫?哦,你男朋友?”王千语笑着改口。
“是。”崔惟佳不打算多说,安安静静地坐着,不一会儿也拐进了熟悉的路口。
“一杯果汁,一杯香槟,谢谢姐姐。”周映晚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熟练地找空姐要着茶水,崔惟佳倒惊讶她小小年纪越来越懂事,笑着说话的样子尤其像周宴池那副伪亲和的面孔,骨子里总有几分孤傲,和她父亲一模一样,虽是礼貌又嘴甜,但实际上又是疏离的,这两者之间大概不是矛盾的,人处于这样一个社会,永远是习得性的生物,礼节体现教养但没法让人改变本心。
“妈妈,我想喝一口香槟可以吗?我看你好喜欢呀。”小丫头凑着空姐递给崔惟佳的酒杯,往前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