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的故事
作者:三十三
文案:
在欧氏几何学中,两条不平行的直线相交,且交点只有一个。
他是酒吧卖唱的三流歌手。
她是野心勃勃的小白领。
某天意外地相遇。
他和她,人生的轨迹怎么可能重合,那么,他和她的故事只是个“X”?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施蔷 ┃ 配角:王亮、纪舒 ┃ 其它:
第一章
我,施蔷,充满希望的白领;他,王亮,酒吧卖唱的三流歌手。
我俩的人生,尤如两条平行的直线,某天因为意外而略向对方倾斜,由此产生交点。不过随后我们朝各自的终点奔去,在时间的空间上留下“X”符号。这可以看成是两条相交的直线,或者也可以叫叉叉,那就是“错”。
交点产生在2006年圣诞节。
我站在一家酒吧门口,犹豫着。
这地方格调太低,保安兼收票员懒散地靠在楼梯口。狭长的通道边,蹲满吞云吐雾的民工;裤子吊在胯上的黄头发小弟,和同样装束的小妹,看上去都像美发业工作者。黑蕾丝背心,露出游泳圈的是“小姐”,她们正打量过往人群,看当中有没有今晚的“男友”。
我想找地方散心。
和房东吵过架后,我已经在街上走了几个小时,累了,心情低落到无法形容,因为失业兼失恋。
我不敢抱怨,自作孽,不可恕。
事情从我劈腿开始说起。劈腿的男人大家见得多了,劈腿的女人,我得说,世上也有,我就是其中之一。在同事经常请我喝咖啡吃饭后,我的男友郑向南,开始有意见。
“什么时候了,还在外面晃着?早点回家做饭。”
“有没有想过将来?还得买房子呢,鞋子买了一双又一双,你蜈蚣啊?”
可是,我花的钱全是我挣的啊。
我无言看着他,他没发现我脸色已变,依然絮絮叨叨。
“再积两年就可以够首付,贷个十五年期,平时省一点也过得去。有了房子就可以生孩子,叫我妈出来带,不然靠我一个人还贷,风险太大。孩子大点,入托、幼儿园、小学,都要用钱。爸妈老了,还是让他们跟我们住吧,也好照应。”
我看到流水般的日子,生娃,养老,娃生娃。
大部分人都这样过了一辈子,平凡的幸福。情人节收到丈夫送的一枝玫瑰;母亲节送婆婆与母亲礼物,再从孩子手里接过手绘的贺卡;结婚纪念日出去吃顿必胜客;过年时争论去谁家过年,给各自父母多少零用,如此把一年又过了。
如果不曾坐在燕鲍翅小间吃天九翅,如果没收到万把元一只小皮包,如果没和别人去清远玩一整天,大概今天我仍在过幸福人生,用4999元超市买的HP笔记本上网,散热慢时时死机,然后大声呼喊,“老公,快来帮我看电脑。”而他不耐烦地跑过来,重新开机,顺便教训几句,“妈和小明已经睡了,做妈的女人,不要老记着上网聊天。天天叫累做不动家务,晚上一摸电脑精神百倍,没半点自觉性。”
真没什么不好,生病时,他会毛手毛脚煎两只荷包蛋给我,虽然有点散黄,配糊了的粥;生理痛时,他替我轻轻揉肚子,还让我掐他泄痛;大雷雨时他搂我在怀里,哄我,“不怕不怕啦,小蔷不怕啦。”
我笨手笨脚,从两条船之间掉下了水,拖泥带水爬上岸,左顾右盼后才明白,我被丢下啦,没人再理会我。
我被扫地出门,“走吧,这里留不住你。”
请我喝咖啡吃饭的同事,在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后,突然不认得我了。而我的顶头上司,很诚恳地说:“施蔷,你是人才,在本公司做太屈就,你值得去更好的地方。”
好吧,我拎着我唯一值钱的包,拖着拉杆箱,租了间阁楼住。
一米八高的楼层,被褥齐全,洗澡时需要用盆压住门。
窗口很小,但能看见飞鸟掠过。
啊啊啊,我施蔷,会前途无量的,所有的人,谢谢你们看轻我,将来我会感谢你们给我机会发愤图强。
没叫完,楼下的房东回吼:“个女仔,你么事叫么也!”
好吧,扰民是不对的。
可是,信誓旦旦说不会再让人住进阁楼的胖房东和他的半老徐娘老婆,没两天,又把阁楼另一半租给个四眼女孩。我见完工从外回来,屋檐下多了个人。
“依个系没得格,我早同你的话过,我唔中意同别个同住,否则租金要减半。”我用半咸不淡的白话提出抗议。胖房东突然听不懂我的话,么也么也,他老婆在旁边苦口婆心,“靓女啊,我们都是为你着想,你个孤身女仔住在这里。我放心你都不放心我家男人啦,找多个人陪你,多好。”
好佬怕烂佬,烂佬怕泼妇,人家都讲到这份上,不能让她有家变的风险。
我闷头冲出去。
奇怪的城市,哪怕在十二月,只要有阳光,能蒸出汗。而一旦刮起冬风,哪里都没暖空调,诺大的城市,找不到可以取暖的地方。我怀念家里的冬天,天又蓝又高,戴着大红的羽绒手套骑车,热到手心里出汗,笑声是脆的,全绕在笔直的白桦树间,响了又响。
我还是进了迪吧,谁教我没钱又贪玩。
王亮出来时,我眼睛一亮,谁说这三流,DJ的样子很酷很有型。
那会他的头发短得像…刚出来的,穿件黑背心,胳膊上刺青叠刺青,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图案。他调音,时不时对麦吼上一句,“我这个你不爱的人”。然后在群魔乱舞时,站在一边叼着支烟笑,额头胸前汗水亮晶晶的。
我承认,我被震撼到了。
他站在场中笑,“玩游戏、玩游戏,圣诞礼物大放送,那位美女请上来。”
我没站稳,被后面的人推进圈子。他一把扶住我,我终于看清他胸前刺的东西,一只张牙舞爪的大黑蜘蛛。
我盯着蜘蛛,感伤得晕了,我就是命运网住的小强,挣不开逃不脱。
晕眩感一直伴随着我。当和他拥吻时,我突然想吐,捂着嘴,推开他,扑进洗手间,这得归功与和他、他的伙伴们一起喝的劣质烧酒。
火线一般的酒,直扑进胃扑进心。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大声叫起来,“施小蔷,你是打不死的小强,永远不死!”
那晚我最后的记忆是,有人拍打我的脸想弄醒我,然而我始终睁不开眼,头一歪睡着了。
第二天,客房电话响了又响,我醒了,发现自己半截睡在地毯上,半截睡在洗手间的地砖上,强。总台打来的,她礼貌地问,“小姐,现在是十一点半,您看您需要续住吗?”我口齿不清地说不用了。“那请您在十二点前来总台结账,超过时间我们将按惯例加收50%房费。”
什么?!
我完全清醒了,房里空空如也,昨晚那只大蜘蛛已经不见踪迹。
我身上,只有五十大元!
快卖了我吧!
第二章
我直挺挺躺在被褥整齐的床上,盯着天花板,期待从那掉下馅饼、男人以及人民币。
当然我知道那是空想。
有个可怕的念头同时闪烁着登场,死了吧。
施蔷,你品性恶劣,贪图享受。
我掩住脸,郑向南守在公司门口抓住我问为什么的时候,我无颜以答。我曾经爱过他,替他挤牙膏穿袜子。他质问我,我沉默着流泪;他气得在原地转来转去,骂我怎么不说话。我不想为自己辩解,我经不起考验,如此而已。
当我忍气吞声,被上司使来唤去时;当我辛苦整月,所得不够一顿晚饭时。我承认我本性不好,受不得诱惑。自然,我受的教育,我的道德观,并没有闲着,它们时时跳出来警告我:你这样做,和以□□换取生活费用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我一个字都没解释,思想出轨与□□出轨有什么区别,我确然变心了。
我掩住脸,我累,太阳穴上痛得像被人打过。我老是嚷着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实际上,我已被自己对自己的厌恶给打死了。你看你,像什么样,你无耻,想从男人身上捞一笔好处;你堕落,和陌生人开房间;你落得身上只剩五十元,比卖的还不如,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我开始胡思乱想,跳楼,不行,太恶心了。上吊,呃,据说比较痛苦。割脉,传说是最不容易死的自杀方式。我瞪得眼睛都痛了,只好闭上眼。很久以前,我曾吞吞吐吐和母亲说过不想活的事,母亲惊讶地说,为什么,好死不如赖活,活着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