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看着他一怔,急忙将视线挪了开。
回想到昨晚,齐珩不知羞耻地翻了她的墙,还抱了她。
重点是,自己竟然没有推开他!
一想到这,宋凝的脸就涨的通红。
抱过一次就算了,还抱了第二次,宋凝觉得自己这才叫病了。
病得不轻,病入膏肓。
她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朝齐珩的方向看去,他已将头转了过去。
所有人都在同家人离别。
唯有齐珩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马上。
他的父皇母妃兄弟姊妹都在宫中,竟无一人来送行,无一人忧心他的安危,无一人叮嘱他早日回来。
怪不得齐珩会有一双凉薄的眸子,因为从未有人想要暖过他。
宋凝低垂眼帘,心中蓦地疼了一下。
她隐约明白这阵心疼是为了齐珩。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又觉得孤零零的齐珩值得有人心疼他。
犹豫了半晌,她迈开步子朝齐珩走去。
齐珩见她走到身旁,立于马下,眼里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一怔,从未见宋凝主动走向过自己,这着实让他有些吃惊,不过也转瞬即逝。
“怎么了?”他勾着唇角问道。
宋凝张了张嘴,想了想又合了上,犹豫片刻又好似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看她这副模样,齐珩暗叹口气,先开了口:“你不要这模样,我会忍不住将你一起带走的。”
宋凝惊慌地向后跳去。
齐珩被她这惊恐的小模样逗笑:“吓你的。”
宋凝横了他一眼,表达自己的不满。
齐珩接着说道:“我怎么舍得带你去那种地方。”
宋凝看着他愣了一下,紧接着双颊飞起粉红。
又是害羞又是恼怒,她自己都不知自己怎么了。
齐珩掐算着时辰,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柔声对宋凝说道:“乖乖等我回来。”
正准备让钱绍整兵出发时,宋凝开了口:“等一下!”
齐珩有些奇怪的看向她。
宋凝咬着嘴唇踌躇了一下,从腰间取下一个护身符。
“这是我做多的,你救过我那么多次,我也不是没良心的,这个送给你......”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都不敢抬头去看齐珩,红着耳根低着头,想了想又怕齐珩误会什么,急忙给自己解释道:“你别多想,反正这护身符也没人要,丢了还怪可惜的......”
她话还没说完,齐珩已将护身符取了走。
“我要。”
宋凝没敢看他,却听到他声音中的欢喜,一颗心也跟着颤了颤。
脸也似乎更红了些。
怕被齐珩看出来,她提起裙摆就飞快的跑了开。
齐珩也没叫住她,只是看着她跑开的影子,羞红的脸。
再回首看躺在手心中的护身符,一颗心越跳越快。
即便周身嘈杂的环境,他亦能听到自己胸膛中剧烈跳动的心。
从前他最不屑一顾的儿女情长,如今他才明白是何滋味。
本来他怕相思之苦难熬,便把之前从宋凝那抢来的香囊带在了身上,今辰点兵的时候,还有士兵低语说他身上怎么带着一股女儿香。
香囊虽好,眼下却不能同宋凝送的这个护身符项比了。
齐珩看着护身符的一角,绣着一个极小的珩字,虽说绣工普通,却足已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出发这一路,钱绍骑马跟在齐珩身后,似是看见了什么天下奇观的模样。
他可从没见过齐珩笑的这么开心过,重点这还是在去打仗的路上,笑的这么开心,怕是今后将士们又要把齐珩传成什么混世魔王,钟爱战乱什么的。
齐珩用拇指反复摩挲着那个珩字,脑中回味着宋凝最后的那个背影。
前方停了一辆华贵的马车,齐珩无意间瞥见,脸上的笑容立刻敛了起来,将护身符揣入怀中,贴在心口的位置。
到了马车旁,他命士兵们继续前行,而他则下了马。
齐霄撩起帘子,走了下来,看见齐珩顿了顿,拿出金蟾匕首递给了他:“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齐珩的眸子越发低沉下来。
“我以为被他们拿走了。”
齐霄笑了下:“他们不敢,我便替你收了起来。”
齐珩不再言语,默默的将金蟾匕首收好。
一时之间,二人都不再言语。
这几年,齐珩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扶齐霄登位。
不是为了兄弟情深,只是为了偿还。
偿还一条命。
齐霄明白,也不阻拦他为了自己出生入死,因为他也觉得这是齐珩欠他的。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只不过杀人者是齐珩的母妃荣贵妃,偿命的人却是齐珩。
“齐珩,一定要平安归来。”齐霄看着他,轻声说道。
齐珩看了他一眼,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上马,头也不回朝队伍的最前头追去。
而齐霄则看着他的背影,一双总是温暖的眸子渐渐凉了下来。
齐珩不欠任何人的债。
心中却一直有一个无法弥补的愧疚。
锦妃,齐霄的生母,他父皇曾经的挚爱。
齐霄的生母曾是都城第一美人,富有才华,一入宫便深得圣宠,不到一年便有了身孕。
那时齐珩还没有出生,只是听人说过,皇上对锦妃的深情从过去到现在都没有再见到第二个过。
两年后,齐珩出生,他的母亲还只是小小的荣妃。
他的母亲是个好妒的女子,这齐珩从来没有否认过。
齐珩生在皇宫中,却从未享受过安逸舒适,四岁时便开始读书练武,不得玩耍,若功课做不好,便会受惩,打手心,偶尔还会被关在屋内静思己过。
就算练武弄得遍体凌伤,也不见荣妃有过半丝心疼。
齐珩从他母亲那听到最多的词,便是皇位。
皇位,只要坐上了皇位......
坐上了皇位又如何?
齐珩想不明白,事实上到现在他也没明白那皇位有什么好坐。
在那冰冷的宫墙内,虚伪的嘴脸,冷漠的嘴脸,狠毒的嘴脸,他看多了,也看腻了。
只有一个人,在那宫中与别人格格不入。
锦妃。
齐珩到现在都还记得,七岁时他从马上坠落,没有得到自己母妃的关心,反倒被狠狠的责备了一顿。
他一个人躲在花园里咬着牙不让自己落泪,可手也痛,脚也痛,浑身没有不痛的地方。
这时锦妃无意中发现了他。
看见他脸上与手臂上的青淤痕迹,微微愣了一下,便蹲下了身子。
她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他头,满目的关心与温暖。
“珩儿,哪里疼?”
齐珩的身子顿了下,有些怯懦的抬起头看向她。
锦妃的手很温暖。
他便再控制不住哭意,扑到锦妃的怀中大声哭了起来。
那时的他只有七岁,但是早早就学会了如何忍住眼泪,却耐不住别人给予的一点温柔。
他记得那天锦妃抱着他哄了他很久,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问他哪里疼,见他哭的难受满眼的心疼,还带他去吃他爱吃的点心。
那天的齐珩才真正的做了一回孩子。
有人心疼有人哄。
从那之后,锦妃总是会给他一些好玩的好吃的哄他开心。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深深的嫉妒着他的四哥齐霄,因为他拥有这世间最温柔的母亲。
嫉妒会嫉妒,齐珩还是和齐霄最好,因在齐霄有着和他母妃一样温暖的脾性,只有齐霄将他当做了弟弟,在他累的时候,会喊他休息,在他疼的时候,会皱眉担忧。
而其他的兄弟对他只有冷漠。
齐珩十三岁那年,锦妃病逝。
皇上因哀痛不已大病了一场。
齐珩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皇那个样子,面色苍白的拉着锦妃的手,从来都是面若寒霜,目光狠戾的皇上,却独自一人落了泪。
齐珩也落了泪。
冷墙之中最温暖的人走了,再也没有人会将他当做孩子一样轻声问他疼吗。
第34章 (补全)
岁日。
宋府宅内,下人们忙碌着张灯结彩,后厨的厨子们忙的热火朝天,小云也跟着去帮忙做年夜饭,宋凝便跟着母亲在屋内练习刺绣。
程瑶的手很巧,绣的自然是栩栩如生。
偏偏宋凝却没继承程瑶这个手艺,秀出来的东西总是马马虎虎,而宋凝是个要强的性子,小时候点茶做的不好,便苦练了半个月,后来调香不好她又开始专注调香,插花不好便废寝忘食的练习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