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番外(2)

作者:檐上雪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事出有因,得罪姑娘之处还望见谅。”待得马车驶出了整条巷子,黑衣人才遵守承诺将匕首从景阳颈部移开,话音一落,人就跃出了马车,胭华的武婢刚想追出去,被景阳喝住了。

“让他走,今日就当本公主行一桩积德行善之事,若让我再遇见,新账旧账一同清算,到时候就怨不得我了。”

胭华想起那一日景阳说得这句话,就知道,这一次,景阳怕是不肯善罢甘休。若真是那晚的黑衣人,那景阳此番的反常举动便也能解释得通了。

胭华瞥见她颈部那道尚还明显的结痂,打趣道,“就不知道这位公子此行,是福是祸了。”

景阳冷了眼眸,心下怨气难平,“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气。”

胭华看她面上的生动表情,忍不住笑起来,“这才是我认识的景阳公主嘛!那日大发慈悲放他离开,怕也不是为了什么劳什子的积德行善吧!毕竟在这之前,景阳公主也没受过奔波劳顿之苦,紧赶慢赶才赶到宛城,怕是心早就飞到了落脚的客栈里去了吧?”

眼见心事被说中,景阳斜睨了她一眼,嗔怒道,“看破不说破,你这张嘴怎么这么讨厌?”

胭华听着,忍不住笑出声来,刚欲再接话,紫苏便带着男子还有同他一起的孩童上来了,景阳丝毫不避讳大大方方地打量他,眼前男子瘦削干净,爽朗清举,确实和昭阳府上的庸脂俗粉不是一个路数。

景阳被男子色相迷了眼,差点儿忘了可能在他手里吃过亏,反而先心底赞赏了一声,男子该当如此之风。

舒望甫一进门就留意到了景阳颈上的疤痕,那晚光线太暗,他其实并没有好好打量过景阳。

一眼间,从穿着便可猜道眼前女子非富即贵,舒望本不预接这单生意,只是再过两日便是姐姐生辰,早前相中琼轩斋的胭脂作为生辰之礼,奈何价格高昂,一盒胭脂可抵去姐弟三人两月口粮,这个当口迎来这样一位贵客,这生意没有不做之理。

舒望不预惹事,心下有些后悔这个决定,但事已至此,若是表露出明显的退意反而露了端倪,他微微低头,眼神克制,“不知小姐召我来此,是有何生意可做?”

景阳看他始终回避着自己,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舒望从容应对,“在下和小姐一面之交,在商言商,这名字不知也罢!”

景阳微微挑眉,那就是不愿意说了。

“不说也罢,只是你不看我,这生意便是做不成了。”

舒望无奈,抬起头直视景阳,“小姐请说。”

见他终于肯直面自己,景阳盯着他的眼睛,反而来了兴趣,“这位公子的眼睛让我好生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夜的黑衣人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景阳特地留意过那双眼睛,目光冷硬,黑白分明的眼瞳里似有万点寒星坠落。

舒望的眼神有一瞬的闪烁,不过时间太短,短得谁都没有留意。“没有,今天之前,我从未见过小姐。”

见他咬死不承认,景阳也不坚持,偏头看了看包袱裹着的木刻,用下巴点了点那个方向,“十个小人值多少银子。”

木刻的价钱舒望了然于心,即刻便回,“二十文。”

景阳笑了笑,拿着一个空了的白瓷杯在手中摩挲,“好,我给你二十两银子,照着我的模子,刻十个不同神情的小人送到临沂客栈。”

景阳站起来,向他逼近一步,靠近他耳畔柔声道:“记得,你亲自送过来。”

舒望没有立刻答应,他想拒绝,只是担忧当即拒绝反而会引来这女子怀疑,那日他没有露脸,即便是怀疑也只是没有证实的猜测,而后,再想到这轻松挣来的二十两银子,又不由有些犹豫。余光晃过对面女子的一对白玉耳坠,二十两,还不及这对耳坠的零头,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好”。良久,他应下了。

待舒望领着孩童走后,景阳目光沉沉,吩咐紫苏:“去,给我查清楚,他住哪儿?家里有什么人?”

“是”,紫苏恭顺应道。

第2章 舒望

“舒望,今日怎不见你用晚饭?”江辛夷见屋中光线已暗,便自觉点亮了蜡烛。

舒望回到家后,嘱咐小岑不要打扰,将自己关在屋中马不停蹄的赶制景阳要的木刻,连天色已暗都未曾察觉,此刻江辛夷出声提醒,才抬头看了看屋外。“姐姐。”

江辛夷眼神掠过木桌上已经雕好的两个木刻,问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赶制新的了?”

舒望微笑着望向她,烛光映照下,女子姣好的侧脸更显生动,这等丽色舒望从未在别处见过,眼里不由升起几分复杂的神色。女子姓江,舒望却承舒姓,他叫她“姐姐”,只因江辛夷大他两岁,二人并非姐弟。

“今日遇到一贵客,买走了全部的木刻,又额外定了十个。”舒望如实答道。

江辛夷神色惊喜,一笑就带出嘴角两处浅浅的梨涡,舒望只觉这笑容实在醉人,天地无声无息,却仿佛有花在缓缓绽放。

舒望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她。“姐姐早些休息吧!”

见舒望已经出言赶她了,江辛夷才想起来自己来这趟是想问问他身上的伤的,“昨天还劝你在家休养两天,今儿一早就又出去卖木刻了,伤口可有再出血?”

舒望心知那晚的事定是让江辛夷担心不已,于是开口安抚,“姐姐放心,只是小伤,已经无碍了。”

前几日街上来了一伙泼皮收保护费,要价奇高,普通老百姓也只是靠卖点小东西维持生计,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那泼皮认钱不认理,不给钱就掀摊子打人,坏事做尽,街上有家二顺包子,店主是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平时对谁都笑眯眯的,和气得很。对人也大方,一次傍晚,小岑过去买包子,忘记带钱,店主面上仍是和和气气,见马上快收摊了,就将剩下的两个包子都包给了小岑,一分钱都没要。小岑回来说了以后,第二天舒望就拿着钱过去给店主赔礼,店主面上笑呵呵的,说是本就剩下的,小孩子吃了就吃了,不要钱。

就是这样一个对谁都和气的人,却因着没钱交保护费,被泼皮打断了两根肋骨,自此卧床不起,以后都怕是再起不来了。

那泼皮惹得民怨沸腾,平日给官府塞了钱,官府不管,老百姓们也都敢怒不敢言,舒望听了朱二顺的遭遇后,心里血气翻涌,再想到一家子的生计都靠他卖木刻得来,留着那泼皮,必定后患无穷,于是趁着城中未宵禁前,伪装一番后偷偷潜入泼皮家里一剑抹了泼皮的脖子。从泼皮家出来时却是万分不凑巧,遇上了巡夜的守卫。

普通守卫舒望倒也不惧,那日领队的却是个武艺高强之人,打斗间左肩胛骨被那人一剑洞穿,伤口到现在,稍不注意就会往外渗血。

江辛夷也知道他有心安慰,叹息一声,“那好,晚饭热在灶上了,你记得去吃。”

舒望极轻得点了点头,“好。”

知他在雕木刻时,不喜人打扰,话一说完,江辛夷便退出屋外,舒望目送她离开,屋里一灯如豆,微弱的烛光映出她窈窕端方的身影,这仪态却非寻常人家可以修得。

舒望连夜制好了这批木刻,第二日小心得用包袱装了,朝约定的临沂客栈走去。

这一日,景阳醒得格外早,换上桃粉色的束身衣裙,差紫苏挽了凌云髻,簪一支双蝶戏云白玉钗,不同于昨日的英气,这一身虽简单,却将她衬得娇俏灵动。

待她梳洗毕,舒望已经在外等了一盏茶的功夫。

景阳缓缓走到桌边,裙摆似风过微动,步步生莲。她在宫中向来不守这些规矩,自小习得的礼仪用在此刻,却是在故意撩人心弦了。

“这么快就做好了?”景阳坐在雕花椅上,慵懒得撑着下巴,眼里嘴角都是笑意,笑容里透着几分不正经。

舒望将包袱解下来放于红木桌上,十个小人同等高低,仪态神情各不相同,每个小人眉目之间的傲气却是如出一辙。景阳一眼扫过去,不知是否是自己多心,这小人身上隐隐透露出些许蛮横,心情变得郁卒,在眼前这个人心里,自己就是一个欺男霸女的形象?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景阳第二次问,确是第一次这么有耐心得放下身段纠缠一个伤害过她的人。她堂堂公主,富贵权势在手,想要什么都是人巴心巴肝得呈上来,只有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见面拿剑抵在她的脖子上威胁她帮他逃命,第二次她花钱买他的木刻,却从头到尾没拿正眼看过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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