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篌点点头:“姑娘可好些了?”
小丫鬟道:“好多了,方才还让奴婢去寻了几本书,说是想要解解闷儿。”
司徒篌摆摆手:“我去瞧瞧姑娘,你这几日也累了,回屋去歇一会儿吧。”
“是。”小丫鬟哪儿敢多话,老老实实退了下去。
司徒篌抻了抻衣角,这才伸手敲了敲那大开着的门。
倚在床头正在看书的苻溱微,早就听见了司徒篌和小丫鬟说话的声音。
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里的不适,装出一副完全沉浸在书中的模样,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司徒篌见她根本不搭理自己,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
苻溱微还是不理他,脸颊却忍不住开始发烫。
臭不要脸的司徒篌,居然这么多天都不来看她!
司徒篌就好像听见了她在骂什么一样,三两步走到床边,一把将苻溱微手里的书本抽了出来。
枕上花?
一看书皮上的三个字,司徒篌的眼角剧烈抖动了一下。
这三个字单独看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凑在一起怎的就这么怪呢?
越看越像是那种,就是那种……
苻溱微见他神情古怪,不用猜就知道他想歪了。
她一把拽住书本一角,气鼓鼓道:“你这人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论气力,三个苻溱微绑在一起也不是司徒篌的对手。
可他担心她一用力把刚结痂的伤口挣开,手一松,那书本回到了苻溱微手里。
不过,不管是打什么仗,被动挨打从来都不是他司徒少将军的风格。
他翻了个白眼道:“好好的姑娘家学人看这种书,苻溱微,你可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苻溱微炸毛了。
“你有病吧?我看什么书了?明明是你自己不正经!”
“我不正经?”司徒篌指着自己的鼻子,险些气个半死。
苻溱微白了他一眼:“不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这几日我一直没有出过房门,外面是个什么情形,一切可还顺利?”
司徒篌听她询问公事,也把那些玩笑心思收敛起来,这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一切都很顺利。姐夫和司徒箜所料不差,百姓哪里会管皇帝姓什么,他们要的只是安稳的生活。
听闻大宋给他们那么优厚的条件,百姓们自然清楚该怎么做。”
苻溱微点点头:“民心是最要紧的东西,大宋之所以能够日渐强盛,和太上皇一直以来都重视民心有直接的关系。”
司徒篌道:“这一点上我姐夫和司徒箜只会做得更好。
你瞧咱们这几个月来打下的这些城池,百姓们过得可比从前好多了。”
苻溱微点点头:“的确如此,他们从前在燕国,被各种苛捐杂税压得喘不过气来。
往往是辛苦劳作一年,全家人连饱饭都吃不上几顿。”
司徒篌道:“我现在就等着司徒箜赶紧给我派几名能干的官员来。
那燕国的知府浑身上下都是毛病,我一看见他拳头就痒。”
苻溱微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这人总是这样,正经话说不了三句就开始瞎扯了!”
第一百零九章 没看清
苻溱微是正月十六那一日随司徒篌一起离开的京城。
在军中摸爬滚打近一年,她的容貌和气质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但比起这些外在的东西,变化最大的还是她的心境。
似今日这般的如花笑靥,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在她脸上出现了。
受了伤有些苍白的面色,也因为这一笑增添了光彩,整个人看起来明艳之极。
性格向来有些大大咧咧,又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对苻溱微动了心的司徒篌,瞬间被这笑容给砸中了。
他只觉一阵眼晕,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美丽女子,连她说了什么都没能听清楚。
苻溱微早已经习惯了傲娇毒舌的司徒篌,突然间见他竟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顿时觉得别扭极了。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
司徒篌猛然惊醒,赶紧转移了视线。
苻溱微俏脸顿时爆红,一把扯过被褥挡在身前:“司徒篌,你……你往哪儿看呢?!”
司徒篌醒过神来,赶紧把目光从苻溱微胸口处移开,也红着脸道:“胡思乱想什么……谁……谁看你了……我就是想问问……你的伤是不是……痊愈了。”
原来此次二人率军攻打河中府时,苻溱微不小心被流矢射中了右胸。
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那流矢上却布满了倒钩刺,让苻溱微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但她不是寻常的女子,中箭后居然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依旧带着百人小队第一个攻入了河中府。
等司徒篌得知她中箭的消息赶来时,她已经彻底昏厥。
她没能见到司徒篌为了她急红眼的模样;没能见到他责罚她的那些属下;没能见到他凶神恶煞地逼迫军医和城里医术最好的郎中替她治伤。
当然,她更没能见到司徒篌是如何替她挖出带着倒钩刺的箭头,又亲手给她上药包扎伤口。
等她再次醒来,只觉得右胸的伤口疼痛中隐隐透着一丝清凉,显然是上了极好的伤药。
只见一名全然陌生的、大约只有十一二岁的小丫鬟正守在一旁伺候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简单询问了小丫鬟的名字和来历。
至于涉及军情和自己伤情的那些问题,她确定这小丫鬟什么都不知道,索性什么都不问。
但苻溱微的心中始终有些忐忑。
在她看来自己的伤势并不算重,麻烦的是中箭的位置以及那带倒钩刺的箭头。
自己动手拔箭不太现实,请别人帮忙就意味着自己的胸部将会暴露在那人眼前。
究竟是谁替自己拔的箭?
是女的还好,如果是男的……
当时苻溱微的脸都绿了。
心中诅咒了老天爷无数次。
从京城带到汾州的那名医女,上一次战役中为了抢救伤兵自己也受了伤,因为伤势有些严重,此次就没有同她一起前来攻打河中府。
她本以为自己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毕竟上战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来也没有受过伤。
谁知事情居然这么寸,带着医女的时候自己一直平安无事,就漏了这么一回,自己就中箭了!
像这种带倒钩刺的箭头,绝对不能硬拔,只能用锋利的匕首轻轻割开皮肉,一点点将箭头取出。
处理这样的箭伤,上过战场军医们最是有经验。
反观寻常的郎中,一辈子也未必能遇上一回这样的箭伤,甚至及不上一些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兵。
可不管是军医还是郎中,甚至是老兵,他们全都是男的!
一想到自己的某些部位彻底暴露在男人眼前,人家为了替她拔箭甚至还用手碰到了自己的肌肤,苻溱微要死的心都有了。
她带着一丝侥幸看着那小丫鬟:“你懂医术么?”
小丫鬟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奴婢连大字都不识半个,怎么可能会懂医术……”
苻溱微无奈地扯了扯嘴唇。
这种事情不好大张旗鼓地去查。
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把它忘掉。
可尚未痊愈的伤口一直在提醒她,这件事情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还有司徒篌……
两人相处日久,她对他的性格可以说是非常了解了。
他本来对她就没有多深的感情,不过是为了她能够在军中混得好一点,才对人说自己是他的未婚妻。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己这个未婚妻就更不可把“未婚”两个字去掉了。
苻溱微有些心灰意懒。
她倒也不至于非要赖着司徒篌,就是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放手。
可这种时候,让她怎么面对司徒篌?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她以养伤为由,拒绝了所有人的探望。
让她有些不爽的是,司徒篌居然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
虽然避免了见面时尴尬,可到底意难平。
没想到他今日居然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来了,而且还敢用那样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右胸!
莫非……
苻溱微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难道替自己处理伤口的人是司徒篌?
如果是真的,那就更尴尬了!
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司徒篌的神色可疑。
苻溱微咬了咬牙:“司徒篌,那一日是不是你替我处理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