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儿道:“母妃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太子妃又想了想,眉头渐渐松开:“你行事向来稳妥,既然求到我这里,必然是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只是,你怎的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凤凰儿道:“一开始只是不想担一个贪得无厌的名声。后来又仔细想过,重熙登基是已经定下的事,我不能阻了旁人的攀附之心。”
太子妃点点头:“你能这么想,足见是真的想明白了。
圣上之所以让成国公府替你办这个生辰宴,其实就是想让你尽早适应身份的转变。
另外,他大约也是想试一试你……”
凤凰儿笑道:“所以我们几个才商量出了这个办法,只是我毕竟还不是真正的皇后,这件事情由我承头不太合适。”
太子妃也笑了:“其实母妃觉得,韩皇后出面更合适。”
凤凰儿道:“论身份自然是皇后娘娘最合适,可一来她出宫不便,二来圣上肯定不会同意我扯皇后娘娘的大旗。”
太子妃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孩子就是心太细了。虽说在宫里生存心思细腻是好事,可这么一来你会活得很累的。”
她方才不过就是那么一说,圣上都要禅位了,似这般出风头的事情又怎会舍得留给韩皇后。
只是这么一来,她这个“过气”的太子妃,为了儿子和儿媳只能厚着脸皮上了。
她笑叹道:“母妃都依你,但这件事听起来是不错,具体怎么操作我却是一点也不懂的。”
凤凰儿道:“母妃放心,我们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
昌隆二十四年八月初九,绝对是成国公府二十多年来最热闹的一日。
未时刚到,陆陆续续就有贵客到了。
成国公府中门大开,身着崭新衣帽的仆从把贵客们迎了进去。
因为过生辰的人是年轻女子,今日前来赴宴的人基本都是女客。
负责迎接贵客的世子夫人韦氏忙得脚打后脑勺,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嫁入司徒家二十多年,虽然顶着国公府世子夫人的名头,她却一直过得十分憋屈。
在国公爷面前不及二房受宠,不及三房自在。
在府外时常被人明嘲暗讽,却连反唇相讥都做不到。
直到三年前六丫头成为准长孙妃,局势才发生了变化。
尤其是圣上即将禅位的消息传出来后,她终于体会到了丈夫同她说过的那种身为顶级勋贵世家继承人的滋味。
当然,遗憾也不是没有。
她的儿女年纪都比六丫头大,替他们寻亲事时国公府还没有起势,因此寻到的亲事也寻常。
当初虽然不甚满意,但也谈不上后悔。
如今却真是……
想起来都是泪!
韦氏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满心酸涩地把大宋身份最为尊贵的老夫人们亲自迎进了举办寿宴的大厅。
贵妇和贵女们依照主家的安排一一落座后,大厅中渐渐响起了说话声。
司徒家在大宋的发家史,一直都是她们背地里最喜欢谈论的话题。
从前是取笑为主,如今却全是各种羡慕嫉妒。
如果司徒家真的是为大宋立下了什么不世之功,得到今日的一切她们绝不会多说半个字。
然而,从二十多年前算起,谁也想不明白司徒家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明明是燕国的开国勋贵,一转身就成了大宋的一等国公。
可即便如此,他们却日日被人讥笑,在圣上面前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府中上至成国公,下至各位爷和少爷,就没有一个在朝中担任要职的。
甚至有人猜测,成国公府就是圣上专门用来刺激羞辱燕帝的存在。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十多年前的一次联姻,成国公府攀上了阮大将军,就此改变了一个家族的命运。
皇长孙钟情于司徒六姑娘,这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太子妃疼爱准儿媳,同样不是什么新消息。
而圣上对司徒六姑娘的重视,才是让她们羡慕嫉妒恨的根源。
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居然很快要成为大宋的皇后!
不需要在王府中熬日子,不需要伺候几层婆婆,不需要为夫君的前程操心,这究竟是什么命?
就有那嘴碎的贵妇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喂,你们听说了没有,今儿这生辰宴人家司徒六姑娘本来是不想举行的,是圣上下了口谕,所以成国公府才不得不弄了这一出……”
“说来说去还是偏心,不就是想让孙媳妇出嫁前再捞上一笔么……”
“这话可不敢乱说。”
“谁乱说了,难道你准备的礼物是什么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
其他嘴不碎的贵妇,心里想的其实也无外乎就是这些。
随便算一算,收了今日的生辰礼,那司徒六姑娘的嫁妆估计都能翻倍了。
当然,司徒六姑娘的嫁妆究竟有多少,她们这本子估计是不可能知道了。
毕竟皇后出嫁的规矩不一样,谁还敢去皇宫里看她有多少嫁妆?
在嗡嗡的议论声中,今日生辰宴的主角终于出现了。
一番寒暄之后,大家各自入席。
和所有的宴席一样,成国公府为司徒六姑娘静心准备的生辰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甚至有的贵妇在看歌舞的时候都快睡着了。
第二百零四章 事竟成(下)
就在贵妇贵女们以为这一场目的是捞银子的生辰宴即将如此平淡地结束之际,生辰宴的主角登场了。
只见盛装过后恍若神仙妃子的司徒六姑娘站起身来,歌舞伎们立刻停止了动作,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厅。
贵妇贵女们虽然不清楚凤凰儿究竟想要做什么,但都不约而同地打起了精神,大厅中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等凤凰儿用最精炼最直白的语言把拍卖的事情说清楚后,大厅中再次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她这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啊,总不会是疯了吧!”
“你才疯了呢,人家分明是想用这些身外之物换个好名声。”
“拿我们的东西去给她自己换好名声,真是够……”
“你这话可够酸的!送出去的东西就是人家的,人家爱怎么处理还需要问别人?”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我还是觉得别扭。”
“怎么别扭了?”
“你看啊,比如有人送的是家传的宝物,想要拿回来居然还要用银子买。
东西明明是自己家的啊,凭什么……”
“说你酸你还不信,那东西不是送出去了么,既是送出去了,和原来的主人就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了。
人家要是不弄这个拍卖会,原主人还有什么机会重新拿回那传家宝?”
“我还是想不通。”
“既然这样,你就当那传家宝丢了,拍卖会也别去了,还能省下不少银子呢!”
“我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你这人怎的胡乱把事情往我身上套?”
“……”
议论声持续了大约半个时辰,大厅中才渐渐恢复了安静。
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贵妇在周围人的推举下,也站了起来。
“司徒六姑娘,我有些事情不太明白。”
凤凰儿记性绝佳,自然记得她乃是国子监祭酒的夫人甘李氏。
她浅笑道:“甘夫人请讲。”
甘李氏暗暗赞了一声。
今日这座大厅中,几乎囊括了大宋身份最显赫的贵妇和贵女。
而她这个国子监祭酒的夫人,可以说是这里面身份最低的。
没想到初次见面的司徒六姑娘居然还能清楚地记得她是谁。
甘夫人抿了抿唇,这才朗声道:“姑娘的想法我都已经听清楚了,也十分愿意支持您。
但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具体操作您是怎么安排的,方便告诉我们吗?”
凤凰儿赞许地点点头,示意甘夫人坐下。
“此时距离九月十二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因此我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加之我年纪轻,见识和经验都十分有限,因此这件事我想拜托太子妃娘娘承头,广元长公主辅助,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太子妃苻凌婌乃是帝师之女,身份贵重颇有才名,广元长公主乃是圣上唯一的嫡妹,向来行事公允。
由二人承头众人自是没有意见。
但这件事不是选出承头的人便算结束的,还有许多事情需要细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