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英灵永存。”
“真的很厉害啊!!阿尔敏,才一个冬假而已,你已经把解说员的工作做的有模有样了嘛!!”
“嘿嘿,本来也没想花这么多时间在这里的,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结果没想到拉特尔馆长先生很喜欢这样的解说呢。”
“你,从一开始就对这段历史很感兴趣啊。”米卡莎站在两人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橱窗里的文物——一把断掉的刀剑。
“呐,你们说。”让走到米卡莎身边站定,又把康尼和马可拉了过来。
“如果上辈子我们生活在巨人时期,会是什么样?”
“啊,无聊的问题,我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本大爷一定是名战士!”康尼一脸自信地说着。
“战争又不是电脑游戏,那可不是你说到就能做到的事。”赫里斯塔朝他耸耸肩,接着指向玻璃窗内一张羊皮纸上的三个图案——独角兽,玫瑰和羽翼。“阿尔敏,这三个图案分别代表宪兵团,驻扎兵团和调查兵团对吗?”
“恩,是哟。”
“你这个连阿尼都打不过的人,见到巨人别尿裤子。”尤弥尔借机损着让。眼看在米卡莎面前丢了面子,让不服气地回嘴,“我可是愿意把心脏献给自由之翼的人!”
Die Flugel der Freiheit
这样一个词突然闯入耳中,艾伦愣了一下。自由之翼。这么说来真的很像呢,与利威尔的家徽相比。交叠的黑白羽翼,好似要腾飞又被禁锢在纹章之上。
“喂,让。你刚刚说什么……?自由之翼?”
“嗯,现场取的名字,很酷吧。”他指着那个图案,“你不觉得吗?那些不愿意被圈养在墙壁之中的人,反击巨人的同时,也是为了追求自由吧。”
喔,让·基尔希斯坦,这会儿好像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
“我觉得很相称。”艾尔敏笑了,“让说的没错呢,为了自由而战,自由之翼。”
“我们每一个人,自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是自由的。不管阻挡我们的人有多么强大,都没有关系。火焰之水也好,冰之大地也好,无论什么都好,能够亲眼看见那些东西的人,才是这个世界上获得最大自由的人。”
明明很久之前,你就这样说过。
其他人都表示同意,好像从前有谁说过这句话般,好像这个观念从一开始就存在于他们脑海深处般的,不假思索。
“呐,如果是艾伦的话,一定会选择冲在最前线,加入调查兵团吧。”
“嗯……米卡莎呢?”
“你去哪儿,我就在哪儿。”
“喂喂喂艾伦你这小子——”
……
你身处无上的平和之中。
艾伦望着橱窗里的那把断剑,突然有点儿晃神。它上面的污渍在出土后已经被小心翼翼的弄干净了,已经不再光泽的刀面依旧在聚光灯下反着光。刀剑是战士的伴侣,折断的刀片背后是无数的血泥和泪水,投射着残酷悲壮的历史。死亡却掩盖不了英雄的荣耀之魂,它就在那里,与出土的刀剑一起,永存至今。
那种,久违的,熟悉的幻听又出现了——如果这可以称为幻听的话。只是这次多出了更多熟悉的声线。
“对于人类的未来而言,生命又如何,因为在外面就是我们的梦想,所以上吧,我要加入调查兵团。”
“只要有你在,我就无所不能。“
“无论怎样我都要赢,无论怎样我都要活下去。”
“只是不想看着…不知是谁的骨灰感到沮丧而已。”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但也美好的……无论你期望或者不期望,清晨依旧来临。”
“人,只有在放弃战斗的时候才算输,只要坚持战斗,就还没输。”
还有那三个纹章,艾伦望着它们,目光最终停留在了自由之翼的羽翼上。这是他们刚刚赋予它的名字,或许,就是它本来的名字。他和它之间隔着一面钢化玻璃,却又好像根本没有间隙,它一直在那里,在心中。
手机震了一下,少年回了神。在看清楚信息内容以后,少年不禁弯起了嘴角。
“我回来了。”
“几点到柏林?我去机场接您。对了,突然想问一件事……”
“什么。”
“您的家徽——自由之翼的图案和命名,跟千年前巨人战争时期调查兵团的标志有什么联系吗?”
停顿了几分钟,对方才发过来回复。并不是“是”或者“不是”,真是一个自己猜不到的答案呢,少年把手机放回口袋,回到了同伴的讨论和说笑中。
“我小时候,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谁知道呢,据我所知,我的自由之翼正在海里陪珊瑚说话儿。”
艾伦笑了起来,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男人还有如此幽默的一面。
——你身处无上的平和之中。历史背后的沉重故事,现在也可以被当事人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以一种半开玩笑的假设口吻。你看着你的同伴,突然觉得此时此刻,在这些千年前英雄的遗物之前,在这个灯光耀眼人声鼎沸的博物馆中,在同伴争执过后又开怀大笑的瞬间,你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自由和满足。
艾伦•耶格尔突然有种冲动,那是全身上下每一处关节都在传递的讯息。
他的面前是断掉的刀剑,也许它曾属于一位伟大的士兵长,还有那三个纹章,听,它们在诉说,以古老又虔诚的语言……
于是他照做了,少年站直身体,挺起胸膛,左手背到腰后,右手握拳抵在胸口。
他的心脏还如此鲜活,以强有力的节奏跳动着。
他不知道他是在向什么致敬,或许是那些英雄的亡灵,或许是自由。他就是这样做了。
同伴已经在招呼他,少年微笑着转身离开。
——如果现在,你站在这群年轻同伴之后,如果你又有那么刹那间的晃神,你也许会突然发现:每个人的身侧,都有着另一个他们自己的模样。交错再重合,好像是时光留下的剪影。
至两千年后的你,一切安然无恙,一切还存在于这里。
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第二十五章 番外II-以父之名
In the Name of the Father
老利威尔的日记本叠在一起,更像一摞精装的硬壳书籍。
在父亲去世后的第十个春天,利威尔于某个午后突然想起了它们,想起了它们从前放在父亲的床头,被卡其色窗帘缝隙中漏出的阳光镀上一层金色,或是在午夜十分摊开在书桌上。
十五岁的冬天,收拾父亲遗物的时候,他将那些日记和母亲为数不多的首饰一起,锁进了足够让他遗忘的地方。他会好好保存父母的遗物,保存方式就是让他们跟随自己年少时的最后几分犹豫和期许,一起沉眠在了黑暗里。
看着亡者留下的东西总有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觉,有些怀念不舍,有些恍若隔世般的生疏,有无法崩离的羁绊,有惊喜又有无奈。从前他也断断续续翻开过那些文字,曾想过那位波澜不惊的黑手党首领,在年轻时是怎样凛冽又绅士的模样。他会用手指掠过他的字迹,以最简单的,怀念故人的方式。忽而发现那日记本里似乎还有父亲身上的味道残留着不愿离开,或者是那个十五少年亲手埋葬的伤感和决心的气息,又涌现上来。
现在,他让那些已经有些泛黄的书页重新照见了阳光。如果非要说什么契机的话,这个让他决定好好读读父亲日记的人,是他爱的男孩。
“2001年12月25日。
致亲爱的里维,不,我现在该称呼你为利威尔了。”
他直接找到了这个日期。噢,拜托。多么讽刺的日子,现在的利威尔看来,这个日期的内幕千丝万缕:他爱的男孩的母亲的忌日,同时是那个男孩与父亲走散并且失忆的日子。他父亲误杀那位女子的日子,他自己的生日,还有,该死的圣诞节。
同样,那是父亲将“利威尔”这个名字交付与他的日子。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想,以父之名他做了怎样的事,成长为了怎样的人。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下一个利威尔,就挖空了原先的那个里维。后来他不再去想这些,他只是继承了那个男人的一切,继承了自由之翼,继承了他的名字,他不是利威尔,他是利威尔。多么难懂的悖论,他把目光继续放在了日记本上。
“今天我让一双美丽的蓝手套浸在了血污里,我又给自由之翼上了一道枷锁。同样今天是里维的生日,我不该说这些的。我在想应该给他怎样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