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妻书+方烧腊+曹冰粉+乔凉粉+丽人行(41)

所以,当张雪亭说她要为小凤仙正式接风洗尘的时候,若莲一句推辞的话都没有。所以,无论这场家宴会豪华惊人到什么程度,若莲都不会惊讶。相应,无论这场家宴中出现什么另类情形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她几乎是毫无防备的就真的带着刘勇和小凤仙一起进了张雪亭的家门。进得门去才发现大大不对——这真是地道家宴,张雪亭并没有转变风格,一个外人也无,甚至连张雪亭自己的男伴都不在现场。好在刘勇洒脱,脱了大衣就跟着管家前前后后张罗——这个管家是原来张家的大管家,他们倒是相熟。

“也不知道你外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莲难得的有点不自在。“还能有什么药?”小凤仙笑,“明摆着呢,要告诉大家,刘勇被她承认了。”“哟,这可是了不得的荣誉。”若莲玩笑着说,“在咱们张家,就没有过这样的事。”

母女两个正说笑着,若莲眼风搭到门口有人进来,忽然不说话了,脸色剧变。小凤仙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也呆住了。正在进来的那个人,小凤仙印象已经不深了,可是,几乎是第一时间她就猜了出来,那是谁——遗传真的是非常非常奇妙的东西,明明宁秀和宁平的长相象足了林季新,可是,熟悉宁秀的她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宁秀的母亲。那动作,那姿态,那……说不清楚的一些东西。

“燕飞……”愣在当场的,不仅仅是若莲和小凤仙,怜卿和爱卿也呆住了。她们料到了张雪亭会将入画请了来,并且大家刚才已经隔着几十尺的距离略点了一下头,可是,燕飞会出现,真是太让人吃惊了。事实上,每一个人都结结实实地惊住了。甚至,张明铛想,大概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再震住她了,哪怕下一个进来的是叮铛——想到这里,她微微地眯起了眼,如果说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张家还有谁知道叮铛的去向的话,毫无疑问,是外婆。由此,她想到,张叮铛的天才并不是没有来处啊,由张雪亭这样的生命之根上长出来的,无论是什么,都不值得惊讶。

那一餐晚饭真是让人五味杂陈。几乎每个人都不知道咽到肚子里的到底是些什么,那些厨师们的心血力作真是明珠投暗。在餐桌上,张雪亭除了表明为小凤仙接风并引她为骄傲的意图以外,竟然端起酒杯,庄重地敬了刘勇一杯酒。这一举动将以为再也不会受惊的张明铛再次惊在当场,也让若莲等人张口结舌。完完全全震惊,完完全全呆住。

小凤仙呆呆地看着张雪亭端起杯子,对刘勇说:“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明明是一句平淡到极处的话,换个场合换个人来说,甚至会很生分。明明张雪亭的声音也毫无起伏,可,当是时,若莲竟然再也忍不住,背过身去,两行眼泪一下子就挂了下来。刘勇端起杯子,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仰头喝干了它。

小凤仙隔了很久很久才回过神,她发现,桌上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些恍惚迷离的色彩。她也发现,燕飞的手紧紧地捏着一条手绢,那帕子几乎快被她捏烂了。这个动作又让小凤仙想起宁秀。宁秀,啊,宁秀表姐。

宁秀的那个孩子还是去了。在他去的时候,宁秀的手里也是这般,紧紧地捏着一条手绢,似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小凤仙还想到了林季新,又想到了宁平。再望向桌子,看到明铛,她又想起了叮铛,想到叮铛,她又用目光寻找金宝——金宝已经长大了,她印象中的那个一团孩气,眼睛大大,眉毛弯弯,笑起来一对深深酒窝的,最漂亮的小表妹,看上去已经完全是一个大人。爱卿已经同她说了,等她再离开的时候,她们母女俩同她一起走。还有怜卿家的丽菲和雪菲也要同行。小凤仙的思绪恍恍惚惚,桌上的人都在说话,但说的是什么,她竟然全听不到。昨晚,几乎是一夜未眠。那些往事,烟云一样在眼前浮现。几个小时以内,那些年仿佛又过了一遍。他现在在哪里呢?是不是也同他的家人一起吃饭?啊,不,这个时间,海的那一边还在睡着吧……

第37章

看着燕飞发愣的模样的,绝不仅仅小凤仙一人——怜卿心中,此刻正掀起狂涛。她知道,燕飞看着小凤仙,不能不想起宁秀,就象她看到燕飞想起宁秀,就不能不想起凤仪一样。

凤仪是张家一个不能说的名字。这个出道一年就遇意外身亡的女子,自她故去,无人提起,仿佛她从来没有存在过。可是,怜卿不能不想。就象燕飞永恒地面对宁秀存在的无尽拷问一样,怜卿这个母亲,将永恒面对凤仪的拷问,不死不休,死也不休。有时候怜卿甚至想,在生命的那一边,死亡之海隔开的那一边,如果真有所谓地狱存在,倒也好了。可惜,她从来不曾在心底相信过这个。于是,她知道,自己永远不能得到安宁。

凤仪,应该是死在这个名字上。啊,这个名字,是她的父亲亲自起的。那个时候,那个人还相对年轻,这是他的第一个女儿,于是,他一定要起名字,并且,起了一个这样的名字。凤仪也是最象他的。象到十八岁以后出道亮相就有明眼人心中一动。于是,凤仪的消失是注定的。可是,这个注定最后是谁经手,那是一个任何人都不敢追索的秘密。可是,怜卿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是自己在得到消息的第一个刹那,竟然本能地松了一口气——凤仪太象他了,象到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如坐针毡。那是一个活生生的证据。虽然,在面对凤仪尸体的时候,她的心被剧痛掩没,恨不能随之而去。可是,她毕竟没有随之而去啊。或许可以用还有雪菲丽菲需要照顾,可以用人死不能复生,生者只有活得更好才对得起逝者来安慰开解催眠,可惜怜卿不能。

有时候怜卿常常想起自己的母亲,张雨亭故去的时候她年纪尚幼,但却已经记事。她不会忘记母亲把自己揽在怀里的温暖感觉,不会忘记母亲拉着她手微笑的样子,更不会忘记自己对母亲的那种全心全意的信赖。同样,她永远不能忘记在凤仪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们额头抵着额头,格格而笑的情形,不会忘记凤仪望向自己的清澈眼神。那样的眼神,是令她夜不能寐的噩梦。可是,她痛恨自己的,是纵然有夜不能寐的时候,更多的,居然是偷生的快乐。是,纵然心底有这样一个黑暗得足以吞噬世间一切的大洞存在,张怜卿也并不曾形销骨立,愁眉永锁。天,她居然还会笑,还常常会发自内心的笑出来!一想到这个,连她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

怜卿的目光落在燕飞手中紧紧揪着的手绢上,忽然有一丝羡慕她。是,燕飞虽然想要毁了宁秀,毕竟没有;且,燕飞度过了20余年寂寞孤清的日子,也算是一种部分的偿还,虽然这种偿还对宁秀本人是毫无用处的。可是,自己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永远不会有。她甚至不敢在那个人面前提起一个字——那个人同样也一字未提。

啊,凤仪的死,是意外。可是,这个意外意外到了在发丧期间都没有人说任何一句话。包括她这个母亲,他这个父亲。他们之间未有一字交流——就仿佛这个女子,这个他们的头生子从来不曾降生到这个世上。

雪菲的眼睛在母亲身上停留了一下,赶紧移开了。那虽然是一张平静得一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出来的面孔,可她却觉得冷——她知道母亲想起了什么。那个木然的表情是一个符号,她和丽菲都知道的符号。凤仪去时,她和丽菲已经十四五岁,有足够的敏锐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们在花园里,地窖中——确切地说,是一个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挖出的小地洞中,相拥大哭。她们也没有说什么。可是,对方温暖的手臂给了一点力气。这个世上,大概也只有她们姐妹俩的手才有这样的温度了。自凤仪去后,她们和母亲再也没有一次身体接触。她还记得有一次母亲习惯地伸手帮她理衣服的时候,她忽然本能地躲闪了一下。母亲的手呆了一呆,然后软软垂下,如果手也是有表情的话,那么那个表情里有畏惧有无奈有悲凉还有更多的无法形容的内容。

丽菲没有看母亲和姐姐的表情,她的眼睛落在了女儿身上。是,她现在也已经有女儿了,那是一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刚刚3岁,不算漂亮,笑起来眼睛成了一条细缝,可是,这是她的心头宝。她从要这个孩子的时候就决定遗忘全部过往,甚至,遗忘眼前这个地方。所以,对于和小凤仙一起离开,她是最积极最期待的那一个。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