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噩梦，为何如此真实？
她尝试着翻身，以为换一个睡觉的姿势能够让她从这样的噩梦中醒过来，但是一阵更剧烈的疼痛蔓延全身。
疼！
在疼痛中，她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
醒过来的王羽姗首先闻到了浓烈的酒精味，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医院，因为这是医院特有的味道。
她急忙撑起双手想要坐起来，却又是剧烈的疼痛。
骨头像是散架了一样。
王羽姗只能侧过头，看到对床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那位病人此刻紧皱眉毛，白色的病号服将她的痛苦表达到极致。
原来这里真的是医院！
全身的疼痛让王羽姗立刻反应过来，她记得因为这几天忙活于艺考，可惜妈妈却并不支持她。
王羽姗摸着疼痛的头，她似乎通过对床的病人看到了此时的自己，苍白，无助，又渺小。
“人生漫漫，吾何求索？”王羽姗痛苦地撕扯着被单，思绪回到了从前。
她从小成绩就很好，一直是班里的佼佼者。尤其是在画画这一块，画出来的画生动传神，总是被其他人称赞。同班同学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小毕加索。她知道，这是他们对自己的肯定，她接受了这份肯定，看着观赏画后一个个露出的喜悦笑容，她决定要不断学习绘画，以后画出更棒的画，给别人传递更多的快乐。
只不过她也知道，这样的梦想还是会被人阻止，并不是所有人都赞成她画画。
她曾经信誓旦旦跟父母提出高考要报考美术专业，父亲很赞成她，给她出谋划策，为她选择优秀的美术学院。而母亲则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王羽姗知道，母亲并不同意她报考美术学院这件事。
当时的她还天真的认为，这不过就是她画画生涯上的一点小的挫折，只要画的更好，把自己的绘画能力展现给母亲看，以此来说服母亲答应她报考美术学院。
在她看来，她是一定能够报考美术学院的。
然而，事与愿违。
她努力画了一张又一张，最后挑出了她认为画的最棒的画交给了母亲，结果却依然换回了母亲的一言不发。
哎，妈妈总是这样，如果是她不满意的事，她就会一言不发。这倒还行，偏偏又加上一股犟脾气，她否定的事情，别人不管如何解释，她都会一字不听，待别人兴高采烈说完以为能够成功之后，一言不发，浇一盆冷水。
有时还会反问一句：“你说完了？”
然后用行动来证明：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
“你醒啦？”陆勇从角落里站起来，走到王羽姗身边。
“嗯，你是？为什么你会在这？”王羽姗只能躺在床上，在听到声音后，天花板处多出了一个男生的头。
“你好，我叫陆勇，我是振华高中的一名清洁工。”男生微笑着进行自我介绍。
看着男生浓浓的黑眼圈，王羽姗明白过来：“在这里等多久了？”
“也没有多久。”男生摸摸后脑袋，憨憨一笑。
王羽姗心里明白，他的黑眼圈已经达到国宝一级级别，一定是陪在这里很久了：“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男子嘿嘿笑着，而后摆出一脸后怕的表情：“在我值班的时候看到你迷迷糊糊地穿过马路，然后你就……”
刚刚他一直在一旁守着王羽姗，想起王羽姗醒来后不断叹气，男生脸色重归平静：“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了吗？我看你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之前被车撞也是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王羽姗望着男生，想到了一模那迅速下滑的成绩，以及妈妈的嘲讽。
【幸亏阻止你参加艺考。你的优势在于语数英，就该参加高考，充分发挥自身优势。】
王羽姗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反正她妈是肯定不会同意让自己去学习绘画。这不自觉中增加了对她高考成绩的要求，但一模是检验漏洞的一次重要考试，而她一模却考的这么差，暴露出了她的基础并不扎实，如果以这样的成绩进入高考，那该怎么办呀。
“是为了高考的事吧，现在高中生课业是真的大。你要勇敢面对啊，不论结果如何，至少你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父母。”
“父母？哎！”王羽姗深深叹了口气，过了好久才慢慢道：“我爸在一模前就去世了。而我又因为执意想要报考艺术学院，早就和我妈闹了矛盾。”
“抱歉！”陆勇没想到就这样戳到眼前这个身上还插了一些输液管的女生的痛处，马上转变话锋，劝说道：“虽然你和你妈产生了矛盾，但她心里始终是为了你，看到你这样，最痛苦的还是你妈。你妈在最近才刚刚失去了一位最亲的家人，也就是你爸。如果你在这时也离她而去，你让你妈妈该如何承受呢？”
“妈妈。”王羽姗重新在心里念着这个早已滚瓜烂熟却又已经陌生的名字，“我妈不让我报考美术专业，可是我，我真的很喜欢画画，我喜欢这个专业！我很怕和绘画失之交臂，从而学习其他专业，渐渐抛弃梦想，走向我不认识的自己。现在我爸也去世了，我离考上美术学院的梦想越来越远。”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陆勇继续道：“我也想报考音乐学院，只是那一年的艺考以失败告终，我认识到自己和其他人的差距，最终选择放弃原本的梦想，来到振华高中当清洁工。”
王羽姗呆呆地望着这个之前还在为自己加油打气的人，本想要安慰他，但话到口中，想到自己，又说不出来，只好点头，选择做一名认真的倾听者。
这样的气氛没有持续很久。
病房的房门发出吱呀声响，陆勇扭头去看：“啊，你妈来了，那我今天就先走了。”说着，他转过身去，离开了王羽姗的视线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熟悉的脸，眼前的女人红着眼睛，眼袋浮肿。一段时间没见，她明显苍老了很多。
“妈！”
“嗯。今天晚上要吃什么？”
说到吃，王羽姗这才把注意转移到肚子处。之前因为全身剧疼，她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肚子早已发出咕噜声：“就喝粥吧。”
“也是，吃饭没胃口。那我现在去准备，病床旁边有些水果，你先垫垫饥。”妈妈说完，准备转身离开。
和往常一样，除了衣食住行，没有多余的话语。
好像就是从自己高一那会，在她吵闹着想要当美术生开始，和母亲之间闹僵，两人的关系就一直只是维系在必要的日常问答上，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王羽姗也习惯了这些，不过这次，她很想和老妈谈谈。
“妈？”王羽姗在妈妈离开之前叫住了她。
妈妈转头，几缕银白色的长发在转头过程中尽显眼底：“还有什么事吗？”
看着苍老的妈妈，王羽姗感觉一下子失去了勇气：“不，没事。”她望着重新关上的门，一句话也没说。
她该怎么办，画画这个梦想，难道真的要算了吗？
☆、第四章
童欣海的桌子上放了张85分试卷，在这几个月里，她不断努力，现在和刚开学相比，她不再茫然，成绩也已经提升了很多。
然而，这次并没有让她放下心来，相反，她手插口袋里，紧紧握着一张纸，透过教室的窗户，她看到楼下迅速赶到而又匆匆离去的救护车，心依然砰砰直跳。
因为是课间，周围乱成一锅粥。不过童欣海觉得即使此刻正在上课，场面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
每个人都了解相应的情况，因为班级里最会嚷嚷的马利依然还在大喊：“天哪，有人在校门口被车撞了！救护车还在赶过来。”
此时正值学生上下学期间，围观的学生和家长都很多。
这声音不断让路过的老师震惊，以第一时间冲向窗户，而后和学生一起乱成一团。
教童欣海他们英语的吴老师站在教室后排，一脸焦急地询问旁边学生：“你们知道被车撞的是谁吗？”
“不清楚诶，只在模糊中看到一个背影。”
童欣海的手越来越冷。在救护车赶来之前，有人抬着担架将那个被车撞的女孩抬进医务室治疗。从童歆海的角度，她看到了那个不幸的女生，和那天她被采访时看到的一样，就好像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