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的确过得非常幸福美满,几十年的时间转瞬即逝,他们依旧很好,甚至越来越相爱。
可是时间越久,斯蒂夫独自望着某个方向的时间越长。尤其当听到、看到、得到复仇者们,又在哪里出现,打败了无数入侵者和邪恶势力时。
退离并不意味着隔绝。
毕竟关于复仇者们的消息,实在太多。即便离开后,依旧能从不同场合看见那些熟悉的面孔。
斯蒂夫从未说过什么,但佩吉能从他眼中,看见陡然升起的光亮和向往,虽然都是转瞬即逝。
斯蒂夫自认为掩藏得很好,佩吉也不拆穿他,甚至自私的当没看见。
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斯蒂夫和自己在一起,也并没有不快乐,多余的想念实属正常,那可是他曾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甚至整个人的存在,都倾注其中。
当两人走到暮年,行将朽木时,斯蒂夫心中对远方的执念,越发深了,除开两人依偎在一起,他每日发呆的时间,快与睡眠时间齐平。
佩吉心有不忍,终是妥协,心中便生了这个想法。
极为强烈的想法,普通又幸福的女人,她活了一世,再无遗憾。而这个男人,她希望能与他并肩,脚下踏着城市的脊背,结束一场战斗后,享受每一缕春风肆意的晚风。
娜塔莎想起萨诺斯的解释。
将改造后的斯蒂夫唤回是可行的,甚至也能将任意时期的佩吉,留在斯蒂夫身边。
可佩吉只是神盾局一名特工,再怎么优秀,也不过是一名普通人类,如何能做到与斯蒂夫长长久久在一起呢?
佩吉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微微一笑。
娜塔莎心底冒出一个念头,不禁叹气:“如果你想,或许能将彼时的你,也送往那时的我身边。只不过改造和变化的过程,你得提前做好准备,或许有些难捱。”
何止难捱呢?
娜塔莎经历过一遍,就没有勇气再去经历第二遍。
即便她拥有了超出常人的力量和基因,但她想起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心都要再次颤栗起来。
只不过她很少示弱,也没人问过她疼不疼,所以她从未告诉过别人。
那时作为普通人的她,真的很疼,很疼。
第10章 Chapter 10
伊甸镜感知到两人达成一致后,也不给她们叙旧的时间,那颗星球极速袭来,漫天遍野的白光之后,娜塔莎又回到了那个镜面世界。
娜塔莎想起佩吉的请求,还有些恍惚。
如果真的按照佩吉的设想,她目前最应该做的,就是拿到伊甸镜,并从萨诺斯那儿套出用法。
萨诺斯并不在控制台,娜塔莎以为他去追洛基了,便用激光划开了座椅上的手铐。
她记得萨诺斯之前将那面镜,放在了那张黑色的桌子,于是站起身向前走。
只是走了两步,娜塔莎便在拐角看见了萨诺斯的尸体——
噢不,他并没有死,只是躺在地上浑身冰冷,体温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人类。
要不是微弱的呼吸还在,娜塔莎指不定要提前为人类拍手叫好了。
萨诺斯的面色白到发光,也不知是体温过低,还是像娜塔莎一样被拉入了某个时空维度。
他瑟缩着身子,嘴唇微微阖动,即便闭着眼,那眼尾上翘着,似乎也含了丝魅惑的意味。
不知遇到了什么事,他的眼角慢慢划出一滴泪,难得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态。
看着怪于心不忍,甚至还想帮他抹掉眼泪。
娜塔莎欣赏了几秒他的美貌,淡定移开视线,低头看见了他手中熟悉的镜子。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只要她拿到镜子,还怕其他成员破解不出使用方法吗?
在这个男人面前,娜塔莎几乎就没有占过一次上风,她心跳略快了几下,猫着身子向那面镜子伸出手。
还没碰到镜子,她的手便被男人擒住,用力拽了下去。
娜塔莎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见眼前的男人依旧紧闭着双眼,刚想挣脱离开,四周急速扭转起来。
她被带进了萨诺斯记忆最深的那个时空维度。
与她和佩吉相见的场景不同,萨诺斯的记忆停留在上世纪的某个农场。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战败的德国建立了魏玛共和国,而始于华尔街的经济危机,彻底压垮了外忧内患的德国人。
民族心理极端扭曲之下,催生了某种操纵病态的民族主义。
农场的主人便是忠实拥趸者。
娜塔莎站在日头正盛的草坪上,看见一名犹太妇人倒在血泊之中,有位衣着朴素的小少年,偷偷过来给地上的人,小心谨慎喂了几口水。
小少年金发碧眼,眼尾上翘,透着些邪气的好看,只是手指因长期劳作,变得粗糙不堪,十分配不上这张俊逸的脸庞。
他的手上有几道疤痕,动作之间袖子往下滑,露出了胳膊上清晰可怖的血痕,在光照之下奇异地泛着一丝光。可能因为太过紧张,他高挺的鼻梁微微渗出汗来。
没等他喂完面包,检举的仆人,便领了农场主过来。
怒气冲冲的农场主,二话不说一鞭子抽在少年身上,那本就薄的衣服立即破开,少年背上被狠狠抽出条血口。
农场主夫人携着光鲜亮丽的女儿赶来,看着面前的情况,非但没有阻止,反而上前接过丈夫手中的长鞭,连连抽打着少年,嘴上趁机发泄,用极近粗鄙的言语,辱骂着少年及他的母亲。
农场主则拿了把长剑,挥向少年身旁的那名犹太人,鲜血像喷泉一样,洒向被抽打着蜷缩在地的少年身上。
少年没有过多挣扎,仿佛习惯了如此。
农场主的女儿站着旁观,天真的眼里露出兴奋的神采,轻轻哇了一声。
这一幕发生在娜塔莎眼前,像是演着无声影片,他们不知她的存在,她却能自动感知这些人的心理活动。
少年是农场主的儿子,而他的母亲,是农场主夫人的表妹。现场死去的犹太人,则是跟随少年母亲一起长大的仆人。
与少年的遭遇相同,他母亲在一个月前,正因维护这名犹太仆人,而被农场主夫人残忍杀害。
今天,犹太仆人终于也死去了。
少年自臂弯中,看见那颗近在咫尺的头颅,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将烈日吞噬。
又是一鞭子下来,他浑身上下已经鲜血淋漓,他想起不久前,母亲也是这样死在自己面前,面上露出寻死的意味,正要缓缓闭上眼。
一阵微弱的风吹来,少年在铺天盖地的血腥味中,闻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清香。
这股香气刚闻时极淡,仿佛从遥远的时空飘来,暗含着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随着他的注意,香味变得浓烈起来。
少年蓦然望向某个方位,试图从虚空中找出点什么,哪怕那儿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颗树,连朵花都没有。
娜塔莎退了一步,却被无形之中的力量,推着飞了出去。
即便被名义上的妹妹扔了石子,濒临死亡的少年仍倔强地盯着某处,直到视线里出现一抹模糊的身影,宛如从天而降的女神,将他带离了这个地狱。
少年生平第一次,像神话故事里说的那样飞了起来,他盯着其他人不能看见的虚影,充血的眼睛里闪过成片的绿荫。
他的声音极力保持着平静,细听才能感知到因激动而发颤的尾音,“你是雅典娜吗?”
娜塔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刚刚被推出去的瞬间,下意识就将这个倒霉蛋救了。
前方有座山头,她将人放下后,双手放在纤细的腰上,略有些不耐,“看看我这身装扮,小可怜,我从离你非常遥远的时空而来。”
少年若有所思地点头,在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高海拔的温度极低,娜塔莎察觉不到,但少年身上的伤,却仿佛被冰刀刺进骨头里。
他看着娜塔莎,欲言又止,在娜塔莎抬起脚,似乎准备离去时,终于带着期翼开口:“你能带我走吗?”
娜塔莎定住脚,看了他好一会。
如果这个受尽摧残,仍保留着一丝单纯的小少年,真的是思维还没变得畸形的萨诺斯。
她现在将他带走,那个拥有着残虐心性的萨诺斯,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娜塔莎的念头几乎才升起,身后便响起一道虚弱的声音:“别妄想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