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是永生不死的神，它也是有寿命的，当它身躯倦、鬓忆秋的时候，它的夙愿岂不是付与东流？
它突然迷惑了。
“弗拉基米尔？”
有人在呼唤它。
弗拉基米尔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到张子安正关切地盯着它。
“弗拉基米尔，你没事吧？”他担心地问道，“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反应。”
它摇头，“我没事，只是走了下神。”
“走了下神？”张子安依然不放心，“你已经在那里愣了很久的神了，我还以为你中暑了。”
“很久吗？”它努力让自己的头脑清醒起来。
“嗯，你看，我又征集到四个签名了。”张子安让它看倡议书，四个新鲜的名字连同手机号码跃然纸上，每个名字的字迹都不同，有的清秀，有的潦草，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很好啊。”它勉强咧嘴笑道。
张子安抬头看看太阳，滨海市的春天是越来越短，总感觉冬天刚过夏天就来了。
今天的太阳很猛，万里无云，气温升高得相当快，弗拉基米尔蓝灰色的毛皮吸热效率很高，他看它的样子不太对劲，担心它是不是中暑了。
“咱们进店里歇歇吧，我认识那家店主人。”他指着前方说道，那里是李氏夫妇的小吃店。
它没有反对。
张子安领着它，一前一后地进入小吃店。
现在离中午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不过李氏至尊吸猫小吃店里已经早早地来了客人，占据了角落里两三张桌子，兴致勃勃地用各种玩具在逗猫。
弗拉基米尔看到屋子里的几只猫，不由地一愣。
它在宠物店待了些时日，耳濡目染之下，基本上也知道哪种猫是纯种猫，哪种猫是混血猫——它一眼就认出来，这家店里的猫，全都是不怎么值钱的混血猫，全是只应该作为流浪猫在外面游荡的混血猫。
尽管流浪猫里偶尔也会有纯种猫，基本上是从主人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就像是家道中落的破落户，在流浪猫整体之中占的比例非常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些混血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家小店里呢？
它们毛皮光鲜水滑，一看就吃得很好，甚至吃得很胖，与顾客之间的嬉戏像是很快乐的样子。
张子安没带它来过这里，它当然不清楚缘由。
“张店长！好久没来我们这小店了啊！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李大娘笑呵呵地迎上来。
张子安随便找了个空桌子坐下，笑道：“正巧路过，想起好长时间没来照顾你们的生意了，就进来坐坐。”
“邻里邻居的，以后有空就常来！不过你现在是大忙人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李大娘寒暄道，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弗拉基米尔身上，“哟，这只猫是……你带来的流浪猫？”
“不是，这只是我店里的猫，今天带它出门走走，认认路。”张子安解释道。
“哦！”李大娘点头，“张店长，吃点儿什么不？”
现在还不到饭点，张子安根本不饿，只是有些渴，还有些热。
他把外套脱了放在一边，“我不饿，来杯酸梅汤吧，要冰镇的。”
“好嘞！”
李大娘回到后厨，不一会儿端上一杯冰镇酸梅汤，还带了一碟小鱼干，放在弗拉基米尔面前的地上。这是她对张子安的优待，其他客人只点一杯酸梅汤的话，可没有小鱼干附赠。
“来，吃吧。”她笑咪咪地对它说道。
弗拉基米尔：“……”
它不吃小鱼干，但知道流浪猫们有多么喜欢吃小鱼干。
李大娘见它没动，意外地问道：“它怎么不吃？”
“它不饿，出来之前刚吃过……”张子安还没说完，就见弗拉基米尔张开嘴，吃了一条小鱼干。
第1059章 分享小鱼干
张子安是没见弗拉基米尔吃过东西的，也知道它不吃东西。
李大娘见这蓝猫吃了小鱼干，这才眯起眼睛释然地笑道：“我就没见过不吃小鱼干的猫，就算吃撑了还照样吃呢。”
她没有注意到，弗拉基米尔只是感受了一下小鱼干的味道，又把嘴一张，将小鱼干吐回了碟子里。
“对了，张店长，再给我们这里弄两三只流浪猫来吧，或者诊所那里被遗弃的猫也行，这几只差不多都被人看中了，半个月之内就会被陆续领走。”她指了指正与顾客嬉戏的几只流浪猫，说道。
“嗯，我知道了，这事好办，一两天内就给你送过来。”张子安喝了两口酸梅汤，沁凉又酸酸甜甜的深紫色液体流过喉咙，连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感觉身体里又涌起力量。
“好，那我就等着接收了。”李大娘高兴地说道。
张子安喝酸梅汤的时候，怕汤汁洒到倡议书上，就把倡议书放到一边。李大娘注意到这份倡议书，眯起眼睛看了看，“这是什么啊？”
“我弄的一份倡议书。”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张子安就一边喝酸梅汤，一边把他的想法简单说了一遍——他今天上午已经复述了太多次，现在说起来几乎是行云流水，不带半点磕巴。
“哦。”李大娘恍然，“那我也帮忙签个名吧，这些流浪猫确实可怜，借着它们挣钱，我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如果能帮上它们，也能多少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张子安把笔递给她，“那您请吧。”
李大娘在围裙上把手抹干净，在纸上郑重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抱歉地说道：“我家老头子在后厨忙，那里乌烟瘴气的，他身上手上也不干净，就不让他签了。”
“没关系，您忙您的去吧，不用总招呼我。”张子安笑道，“有您的签名我已经很感激了。”
“那我进去了。”
正好有人点餐，李大娘快步去招呼客人。
其他的顾客从张子安一进门时就觉得他很奇怪，因为去餐馆时自带酒水很正常，毕竟餐馆里的酒水很贵，还不一定是真货，而来撸猫还自带猫就很奇怪了，有猫为啥不在家里撸，难道凑群撸比较有感觉？
张子安可不知道他们内心中的复杂想法，他心里总结之前的经验教训，琢磨怎么能更有效率地征求签名。
有位食客撸完猫顺便吃完饭，心满意足地往外走，路过张子安桌子的时候，好心提醒道：“哎，你的猫跑出去了，还不快去追？”
这个时候的天气不冷不热，空气质量也很好，不用开空调，因此小店的门只关着半扇，另外半扇是敞开的，方便通风。店里的猫受到菲娜的命令不能擅自离开店，即使开着门也不怕它们跑出去。
张子安满不在乎地嗯了一声，“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弗拉基米尔经常突然玩失踪，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它是叼着碟子跑出去的，你丢了猫还要赔碟子。”那人见他如此佛系，忍不住又说道。
张子安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地上的小碟子果然也失踪了。
他把剩下的酸梅汤一饮而尽，起身说道：“谢谢，我这就去追。”
其他食客更坐实他是个怪人的印象，不怕丢猫倒怕丢碟子……
他拿上外套走到外面，转头四顾，很快发现弗拉基米尔没有走远，就蹲在附近的屋顶上，而它附近还有另外几只流浪猫，每只猫的嘴里都一嚼一嚼的，不用问，肯定是在吃小鱼干。
弗拉基米尔自己不吃，但也不想小鱼干浪费掉，就连碟子一起叼出来，分给附近的流浪猫，有福同享。
张子安不紧不慢地踱过去，找了个阴凉地方等着。
不一会儿，弗拉基米尔叼着碟子又跳下来，转头看了他一眼，但是嘴里叼着东西说不了话，便跑回小吃店把碟子放下，又跑回来。
“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它说道。
张子安不能同意更多，在这点上与它达成默契。
事实上，即使它不把小鱼干叼走，他在也琢磨要不要把小鱼干装兜里带回去……因为如果他把小鱼干留在那里一走了之，肯定会有别的食客白捡了小鱼干逗猫。
“刚才那家店里的都是流浪猫？”它问道。
“有的是，但不全是——有些是流浪猫，有些是生了病之后，主人不想花钱给它们治病，就把它们遗弃在宠物诊所里，如果长期没人认领的话，基本上也可以算是流浪猫了，因为诊所不可能一直养着它们，最后只能联系民间或者官方的流浪动物收容机构。”张子安解释道，“后来这家店的老两口打算开一家让顾客一边吃饭一边逗猫的小吃店，我就居中帮他们联系了一下，有的顾客撸多了，觉得过意不去，就把相中的猫领养回家，最后达成三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