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咱们必须死马当活马医了。有毛巾没有？要厚一些的。”他问道。
孩子们纷纷把自己的毛巾贡献出来。
张子安找了个杯子灌满热水，然后在杯盖上垫上几层毛巾，然后把那只迟迟未醒的仓鼠放到毛巾里，裹紧。
仓鼠的正常体温比人的体温更高，如果靠人的体温无法让它们从假冬眠中复苏，就只能求助于热水了。实际操作时必须小心谨慎，若温度掌握不好，或者没用毛巾隔热，很容易把它们烫伤。不过正他所说，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等待结果的时候，张子安没有闲着，招呼两个小男孩一起抬架子，把架子从北边的窗户下抬到光照条件更佳的南边窗户下。
学校的饲养室面积不小，却只有一台空调柜机，对于整个房间来说升温效果有限，最关键的是他从孩子们那里听说，为了响应学校节电的号召，这台空调在夜里是要关机的，怪不得仓鼠们昨夜或今晨全都进入了假冬眠状态。
关于这点，张子安爱莫能助，必须让孩子们跟学校打申请，不能让空调在夜间关机，否则这些仓鼠一只都活不了。节能减排是好事，但也得分情况。
王雅宁一本正经地把这件事记录在小本子上，相比于其他孩子，由她来负责去跟学校交涉再适合不过。
“动了！”
“快来看！它醒了！”
小芹菜和另一个女生几乎同时叫起来，兴高采烈地拍着手。
被毛巾裹着的三线仓鼠睁开眼睛，小脑袋东张西望，探出鼻子四处嗅闻，好像在纳闷自己为什么被裹得像三明治一样。它扭动身体试图钻出毛巾，但被小芹菜及时按住了，如果让它娇嫩的爪子直接触碰到金属杯盖，很可能会烫伤。
“太好了！终于醒来了！”
两个小男孩也同样雀跃，四个小脑袋全挤到一块儿围观这只死里逃生的三线仓鼠。王雅宁虽然也想去看看，但顾虑到自己班干部的身份和人设，强忍着没凑过去。
“醒来就好，以后千万要小心它们的保暖问题。”张子安同样松了口气，如果因为孩子们的疏忽而导致仓鼠死亡，他们估计要内疚很久。
“你们过来一下，看这个。”他把他们招呼到一起，让他们注意刚刚换下来的木屑和尿砂。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他指着几团棕色的、软软的东西说道。
小芹菜举起手，“我知道！是仓鼠的便便！”
“没错。”张子安鼓励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小芹菜你注意过没有？我店里的那只仓鼠小玲，它的便便是什么颜色的？又是什么样的？”
“这个……”小芹菜努力思索，但她的观察力真没那么仔细。
倒是王雅宁皱了皱眉说道：“好像是黑的吧？一粒粒的。”
她上次跟小芹菜一起来过张子安的宠物店，没想到她的记忆力还不错，果然是潜在的学霸。
张子安点头，“仓鼠正常的粪便就是那样的，一颗颗黑色的颗粒，而这个……”他指着尿砂里混杂的棕色软便，“这种软便就需要警惕了，弄不好会发展为致命的肠炎。”
孩子们面面相觑。
“那怎么办呢？”
“要不要打针？”
“吃药行吗？”
他们七嘴八舌地问道，都不愿意刚被他们救活的仓鼠又遇到危险。一提到打针吃药，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估计是平时受了不少打针和吃药的苦……
“不用打针也不用吃药，现在是冬天，家里都有苹果吧？咱们可以自制苹果干，对付仓鼠的软便有奇效。”张子安补充道，“虽然从网上买成品苹果干更方便，但你们老师不是倡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吗？那就自制苹果干吧，也没有多麻烦。”
他把苹果干的制作方法告诉他们，让他们今天回到家以后，自制苹果干，明天看谁带来的苹果干最好。
苹果干的制作方法很简单，把苹果削皮去核，切成薄片，放进锅里或者电热水壶里用水煮熟，捞出来之后平摊在盘子里，放进微波炉里大功率加热两三分钟，再拿出来翻面加热两三分钟，然后就可以拿到阳台上风干，如果家里有风干机就更方便了。
紧接着，他又叮嘱道：“苹果干虽好，也不能吃多了，过犹不及，吃多了仓鼠就会便秘。”
幸亏他特意跟着小芹菜过来看了一眼，否则这些仓鼠即使不死于假冬眠，恐怕也会死于肠炎带来的腹泻以及脱水。
其他人认真听着，遇到不明白的就提出问题，而王雅宁则奋笔疾书，她觉得今天学到了很多东西，全都可以写进饲养报告里。之前她很犯愁，因为没什么可写的，即使写出来也很空洞乏味，但今天她察觉到看似普通的饲养过程中蕴含了许多细节和智慧，值得回家之后仔细咀嚼。
孩子们听了很后怕，觉得养仓鼠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换言之，生命是很脆弱的，是需要小心呵护与珍惜的。拯救生命很高兴，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则很痛苦，他们已经比同龄的大部分孩子更加明白生命的宝贵。
张子安欣慰地看着他们，他一直认为喜欢养宠物的孩子是不会有暴力倾向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第652章 发红包
嗖——呯！
清晨，远郊隐隐传来燃放大型烟花爆竹的声音。
张子安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看了看，差不多到起床的时间了。
微信显示有很多条未读消息，点开一看，大部分都是来自小芹菜他们班级饲育群的消息。自从那天去帮小芹菜他们抢救仓鼠之后，他们就把他拉进了饲育群，方便有事的时候随时请教他。不过张子安没有直接授之以鱼，而是鼓励他们借助图书和网络自行查找解决问题的答案，他只负责旁观以及在出现严重错误时指正。
得到正确指导的孩子们如鱼得水，每天都在群里很热切地讨论饲养进展，甚至张子安睡下之后他们还在讨论。无论是不是当天值班的人，都时刻关注着仓鼠们的一举一动。
在这个潜移默化的过程中，他们的自力和自主能力得到了很大的锻炼，变得善于思考和善于提问，也许他们自己还没察觉到自身的改变，但作为旁观者的张子安看得很清楚，这就是学校开办饲育课的初衷吧。
王雅宁时刻以班干部、学霸和领导者自居，不过由伶牙俐齿甚至有些毒舌的她来负责跟老师和校工打交道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相比之下，小芹菜更像是团体的核心与粘合剂，让大家形成一个整体，没有人会讨厌她。每个人各司其职，一个干练的小团队初具雏形。
等这个假期结束时，他们一定会有令人惊喜的成长。
经过王雅宁的交涉，饲育室的空调现在24小时制热和除湿，让仓鼠们有一个温暖而干燥的环境。每天进食苹果干之后，它们的软便也已恢复正常。
张子安简单浏览了一下昨夜的群聊记录，确认没问题。现在值班的人都会在一天结束时在群里写一份简单的交班记录，让接班的人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以及当天应该做什么。
他把手机塞回枕头下，正在犹豫是当下穿衣服起床还是再跟被窝温存一会儿，却意外地发现π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正在电脑前专注地打字，身上披着他那件旧棉衣。
它的夹鼻眼镜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光线，时常停下来借着非常昏暗的晨光翻阅无名书，偶尔用手捂着嘴打个大呵欠，看得出来它十分困倦。
张子安披上衣服，放轻脚步走到书桌边，低声问道：“π，你是没睡，还是刚起？”
π过于专注，明显被突然出现的张子安吓得一哆嗦，不过马上认出了他，向他咧嘴一笑，然后打字道：睡了一会儿，睡不着，就起来了。
张子安能理解它的紧张，这就像学生的高考一样，虽然很多人能够通过高考之外的途径成材，但高考依然是学生命运的关键转折点。记得他高考前一夜也失眠了，但他没有告诉父母失眠的事，因为不想让他们更多地担心。
今天是农历二十九，过了今夜子时就是除夕，π的小说将要迎来上架收费的时刻，这对π来说也是一场高考，其重要性不亚于人生的高考。
他明白这时候说什么不要紧张是徒劳的，唯有站在它身边支持它才行，就像父母顶着烈日骤雨站在考场外，拿着水和食物等待他考试结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