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傅悦上前敛衽为礼:“见过谢世伯。”
谢国公点了点头问,然后看了一眼再度紧闭的门,问傅悦:“情况如何了?”
傅悦道:“我师父刚刚为十公主施了针,暂且并无性命之忧。”
谢国公一脸沉重又感激的道:“真是有劳了,幸亏王妃请姬亭长老过来相救,否则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傅悦不置可否,倒也没有虚言客套。
谢国公平稳了心绪,才面色和蔼的温声问:“王妃这是打算回去了?”
“嗯,十公主既然既然暂时脱险,我便不多留了。”
谢国公这才想起傅悦最近在养病,又看她一脸消瘦和带着几分病容的面色,忙一脸关怀的问:“听闻王妃近来一直在闭府养病,今日却为了婉清和孩子跑这一趟,应该于身体无碍吧?”
“无妨的。”
谢国公点了点头,松了口气,可随即又神色凝重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傅悦将这些尽收眼底,便直接道:“谢世伯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谢国公叹了一声,忧心仲仲得问:“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况,姬亭长老刚才还力保婉清与孩子的性命,我本不该再生质疑,可毕竟人命关天,所以我有些不放心,王妃与我实话实说,姬亭长老当真能让婉清母子脱险?”
毕竟关乎儿媳和孙儿的性命,关乎谢氏的血脉传承,饶是豁达如谢国公,还是不免忧患不安,他是晓得姬亭医术高超,可十公主当时的情况,若是其他妇人,没有姬亭在场,哪怕没有一尸两命,也是绝对保不住孩子,母体也会大受重创,眼下虽然说是保住了,可尚未脱离危险,这般情形之下,他难以心安。
傅悦思索片刻,她原本不想直言,可想着谢国公毕竟是个通透睿智的人,在他面前说再多掩饰的话都是徒劳的,便也不做隐瞒,无奈道叹了一声,淡笑道:“在谢世伯面前,我便不遮掩了,十公主如今情况并不乐观,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而且,刚才大家都在,我师父有些话并未直言,今日十公主和孩子都受了重创,哪怕脱离了危险,十公主的身体尚能慢慢调养回来,可孩子胎中受创,先天不足是一定的,至于具体如何,也得等孩子生下来才能知道,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闻言,谢国公的心陡然沉下,虽然知道事已至此想要母子健康平安是不可能了,可听到傅悦这样说,还是受了打击,脸色苍白了几分,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险些站不稳。
傅悦有些担心:“谢世伯……”
谢国公脸色发白,却还是强行压下心头的惊骇,抬手摆了摆,低声道:“无事,意料之中罢了。”
傅悦抿了抿唇,想宽慰他,可却也不晓得说什么。
谢国公今日下来,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背脊都弯了几分,苍白无力的道:“丫头,你帮我转告姬亭长老,请他务必尽力,如若……如若当真难两全,不必强求,保住婉清才是最要紧的……”
对于谢国公而言,说出这样的话,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内心定是经过一番挣扎和割舍的,这是他的嫡长孙,谢氏嫡脉子嗣艰难,如今十公主这个算是确定了是男孩,如若平安生下,原本应该是谢家未来的继承人了,却还是遭此厄运……
傅悦无奈淡笑道:“谢世伯放心,我师父会尽力的,而且,这些话其实您不必多言,如若当真难两全,我师父自己知道如何取舍,是绝对不会误了公主的性命的,他如今之所以要保得住公主母子,也不过是在不会危及公主的前提之下尽力而为罢了。”
一旦当真危及母体性命,哪怕谢家不愿,姬亭也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孩子,对于医者而言,虽然大人和孩子都是命,可也有轻重缓急,相比一个尚未出世且难保健全的孩子,母亲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谢国公点了点头,一时间也不多言了。
傅悦想起什么,神色肃穆的问:“不过话说回来,今日惊马一事太过蹊跷,谢世伯让人盘问了马夫和相关的人吧?可有眉目?”
谢国公摇了摇头,道:“尚无。”
“那匹受惊发狂的马是怎么回事?”
谢国公想了想,沉声道:“仔细检查了,也没有任何问题,盘问了车夫,车夫言刚出了宫门没多远就忽然发狂,在此之前毫无征兆,过后也检查不出任何异常。”
第10章 何人接触,按捺不住(三更)
这就值得深思了。
傅悦眯着眼沉思片刻,抬眸问谢国公:“不知谢世伯可否派个人带我去瞧瞧那匹马?”
“王妃仍是觉得那匹马有问题?”
傅悦目光幽深的笑了笑道:“马不会无缘无故发狂,有问题是肯定的,若是检查不出来丝毫异样,说明此事更不简单,先瞧瞧吧,我如今也无法定论。”
“王妃不是要回府了?”
傅悦道:“回去也没什么事,耽搁一会儿也无妨。”
“那还是我亲自带王妃过去吧。”
傅悦有些迟疑:“这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无妨。”
既如此,傅悦只好让谢国公带着她去了谢府的马厩。
马厩里,两匹发狂的马被分别拘着,有一匹是被另一匹发狂连带着受惊狂奔的倒是不用检查,而那匹先发狂的,谢国公已经命府中观礼马厩的人和府中大夫以及几位太医都轮流检查了一遍,都查不出丝毫问题,如今正被单独拘在一个小棚里,瞧着很精神。
傅悦走过去将马的所有表皮和口鼻眼耳大致检查了一通,都检查不出什么问题,不过她本来也不太懂这些,那些懂马的人和太医们都查不出来的,她看不出来也正常。
当时驾车的马夫一时不慎被甩飞在地,摔折了手,现下在养伤,傅悦没有叫人带来,只让谢国公传来了当时随行且制止了发狂的马的侍卫。
随行保护十公主的是谢家的精锐侍卫,而领头的是暗卫出身,且备受谢国公和谢蕴信任的人,名叫谢成,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是谢家的世代家奴出身,傅悦一问当时的情况他就将前后徐徐道来:“当时公主殿下从宫里出来,上了马车后,车夫便驾车出宫了,卑职随行在侧护卫,只记得当时是在宫门百余丈的那个拐弯处,这匹马忽然发狂,之后便不受控的撒腿狂奔,又快又急,因为两匹马乱串,马车险些翻了,连车夫也被甩飞,卑职追上制止之时,已经晚了。”
说起这些来,谢成一脸惭愧自责,他本是谢家家奴,谢国公派他保护十公主,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谢国公并未责罚他,可他却是自责又内疚,当时他就随行在侧,空有一身武功,却保护主子不利,让十公主母子如今危在旦夕,他难辞其咎。
傅悦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问:“你们仔细想想,你们出宫后出事时,周边没有出现什么可疑人物出现?”
谢成回想了一下,道:“那一处处于皇城之中,百姓自是不会出现,卑职也清楚地记得,当时所经之处周围并无闲杂人出现?”
既是谢国公信任且委以重任的人,谢成自然不是寻常侍卫,他是谢家的暗卫精锐,武功不弱,尤其是轻功很不错,当时马发狂乱串,跑得又急又快,策马是跟不上的,所以他还是以轻工追过去控制住了那两匹马,因此还撞伤了,而他是暗卫出身警惕性最强,一出事就勘测了周围,可以确认,当时所在的地方,周围确实没有可疑之人。
傅悦也知道这么问其实有些多余,若是再所经之处做的手脚,不管做什么,马身上都不会毫无异样,能让马失控的情况不多,发情是一种,这个可以排除,再根据马的情况排除痛击,外伤,以及音控,便只剩下用药了。
毫无征兆的突然发狂,若非外伤刺激,那边是用药了,这世间有的是无色无味查不出来却可以使服用或是接触的人和动物发狂的药,刚才那些人检查不出来也不奇怪了。
马从马厩取用,再绑上马车,经手的都是谢家的忠仆,自然是绝对不会出岔子的,一路进宫也相安无事,十公主今日特意进宫探视贵妃,所以早膳都是进宫去陪同贵妃吃的,进宫得早,差不多午时才出宫,马车便在宫门口停了近两个时辰,若是进宫之前就有问题也不可能出宫了才发作,除非是停在宫门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