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工作忙,我不是跟你关系好吗,说话方便。”王铭一道,“他请我做见证人。”
“这样啊。”王致一点点头,“那行,我告诉你三哥,从现在开始,到高考结束,我王致一就赖在那个补习大楼不走了,说什么我也会考上央音学院的,咱走着瞧!”
“好,你可不许耍赖啊。”王铭一道。
“那必须啊。”挂下电话,王致一掉头骑上自己多年旧坐骑,那辆小破自行车,把装着手表的蓝色小袋挂在车把上,哼着歌一路往自己公寓的方向飞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等到明天凌晨
我应该会一次性发四章
第34章 高考
很多事因为期待得太久, 等它真正到来时,反而没有了紧张兴奋的感觉。
比如高考。
几个月的漫长等待换来的是身心上的一次次消磨, 过度的疲惫让很多人都将曾经视作生死战场一般的高考看成一道解脱的大门。
王致一也没想到高考这一天来得如此平静。
拿着准考证文具袋走在街上时,平日学校门口川流不息的大街没有多大变化, 只是多了几个站岗的警察, 一辆私家车停在他身边,问他需不需要他们载他去考场。
“不用, 谢谢了。”王致一笑笑,走去学校的车棚里推出自行车, 往出走时,看到了正往本校考点赶的李安游。
加油啊妹妹。他在心里说一声,推着自行车出了三中校门。
他被分到了隔两条街的五中考场,骑上车, 王致一便一路向着自己的考场飞奔而去。
最后一场英语结束时, 他抬头看见考场窗外依旧热烈的阳光,等监考老师收掉答题卡和试卷之后,他才忽然发现——
原来夏天真的到了。
原来高中生涯也就这么结束了。
他不禁笑一下。一年前的他也没想过,有一天, 自己也会老老实实坐在高考的考场里,尽自己所能答完那么多张令人头疼的试卷。
王致一忽然觉得,李安游该不是高考组派来拯救差生的吧?
他加快脚步从五中出来, 骑上自行车时,心忽然有些颤抖。
他们好几个月没有说过话,不知道等一会儿见面会不会有点尴尬。
尴尬……算了算了, 管它尴不尴尬呢。
王致一骑着车子飞速穿越两条街道,抵达三中校门口,这时候从考场出来的学生络绎不绝,拥挤的人群中他看没看到那小妹妹的身影。
他把车子停在校门口,拿出手机翻联系人,正准备给李安游打电话,却看见三哥的电话先进来了。
“喂,三哥。”他接起来,对电话那头的王铭一道,“刚考完试。”
“考得怎么样?”王铭一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
“还行。”王致一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了哥?大夏天的感冒了?”
“致一。”王铭一声音压得很低,略带有沉重感的鼻音,“你先回家一趟吧。”
王致一皱了皱眉头:“怎么?我想晚点回去,还有点事。”
“现在回来。”王铭一加重语气,听起来颇具强迫性,“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王致一越听觉得三哥的话音越不对,忙问:“到底怎么了?”
长久的沉默。
王铭一终于颤抖着道:“妈可能不行了,你回来吧。”
王致一愣住了。
“你说什么?”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滞一般。
“王致一,马上回来,妈不行了。”
王致一忽然抬头,从毫无征兆的打击中惊醒,抬头一看,李安游刚从校门口出来,朝他这边望过来。
他挂下电话,看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蹬上自行车,掉头就往近郊区别墅家的方向赶去。
李安游刚从校门口出来,左右只望了几下,就见到了自己一直搜寻的人。
本以为他会走上前来和她说些什么,却没想到他只看了自己一眼,扭头就走了。
怎么走了呢?她傻站在原地,见他骑车飞速奔出去走远,想,他是不是有急事?
唉。
“安游。”不远处有个男人声音在叫她,李安游回身一看,见张浙的父亲张匡觉正站在校门口,微笑着朝她走来。
“张叔叔好。”她很敷衍地朝他打个招呼。
张浙此时也刚从校门走出来,见到张匡觉连忙上去道:“爸你怎么来了?局里放假了?”
张匡觉笑着看看李安游,又对张浙道:“最近大案刚结得差不多,你们不是高考嘛,我又正好有空,所以过来等你们,想带你俩吃个饭。”
为什么是“你俩”?李安游对这个说词颇不满意,徐欣和张匡觉还只是暗地里来往,白阿姨又没死,这张匡觉倒好,明摆着把她当自己人似的。
“张叔叔,我刚考完试头还有点晕,想回家歇会儿。”李安游婉拒道。
“安游,吃个饭也没多大事吧?况且你头晕就是因为闷头做题太久,出来换换脑子嘛。”张匡觉笑劝她。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李安游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一边拒绝张匡觉一边往身后退,“那张叔叔,我先回家了。”
“安游。”张匡觉比平时看起来执拗许多,“叔叔先请你们吃个饭好不好,等会儿再回去。”
“真不用了……”李安游脸上的勉强之色越发明显。
“爸,算了吧。”张浙也看不下去,朝自己的父亲摇摇头。
“可……”张匡觉还想再劝李安游去吃饭,却见她朝他们父子俩挥挥手,说句“你们去吧”,便跑没了影。
他想追上去,却被张浙拦住:“爸,您这是干什么?人家不愿意吃,你逼人家做什么?”
“我……”张匡觉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无奈地叹声气。
李安游一路小跑从学校回到家楼下,想到张匡觉刚才的那几番邀请就没来由地厌恶,这种厌恶渐渐延伸到徐欣身上,她本来一路回家还有些往日放学的错觉,但一想到高考真的已经结束,以后就可以远走高飞和他们再不来往,她突然觉得自己面对的世界真实了许多。
那个她忍了三年的高中生活,终于结束了啊。
电梯门开,她长吁一口气,走到自己家门口。
诶?奇怪,她家的大门居然是敞开的。
旁边张浙家的大门也是敞开的。
走廊里还放着些装杂物的纸箱。
这是家里进贼了吗还是……
李安游警惕起来,先检查了两家的门锁,发现都没有撬开的痕迹,走进自家屋里,她从最近的厨房里拿把菜刀出来,从玄关处往客厅望去,家里没有被翻过的痕迹,只是摆着几只和走廊里一样的杂物纸箱。
奇怪,倒也不像是被小偷光顾的样子。
她举着菜刀悄悄走进自己卧房,轻轻开门,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从自己房间出来,李安游发现徐欣卧室房间的门虚掩着。
她听到里面有响动,悄悄从门缝望去——
她以为自己的眼花了。
猛地将门推开,真真切切看到眼前那一幕时,她才毫无知觉地怔住了,咣当一声,菜刀摔在地上,所幸没有伤到她。
李安游觉得自己所有脆弱的三观,脆弱的信念,在那一刻,全部崩塌了。
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会亲眼目睹两个女人抱在一起亲吻的画面。
而这对吻得难舍难分的人,正是她的母亲徐欣和张浙的母亲白予卉。
李安游不明白。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
也是菜刀落地的那一声,才让徐欣和白予卉回过神来,两人放开彼此,慌忙朝门口望去。
直到那一瞬间,徐欣和李安游目光接触上时,李安游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个永远强势暴躁的母亲,也会有那么一刻的软弱和不知所措。
“你们在干什么?”她想强忍住眼泪,却在说话的一刹那泪水决堤。
“安游……”徐欣声音很小,眼里满是不安,“你……”
“你们在干什么……”李安游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作何反应。
她从未经历过这种事,在小城,这种同性之间的秘密很少有人光明正大地谈论,她偶尔听到,也是初中在旧家时,周围邻居在楼下边打牌边用嫌恶的语气谈及某某和某某某。
她扭头回到自己房间,摔上门,趴在书桌上。
以前心烦意乱的时候,她习惯抽出几张卷子做做,现在高考结束了,等她再去翻箱倒柜找练习册模拟卷时,才发现每一张可写的纸页都被她填得满满当当,她既没有东西写,也不存在写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