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是啊，」克斯拉也道：「连皇宫也建好第一阶段，已经很有个气象了。」</p>
<p>「……但是街头巷尾的宪兵也比我想像得多了。」这样答着的罗严塔尔将视线收回来，锐利的目光投射在两个位阶上比自己低一级的同僚上：「两个一级上将来迎接我，说吧，是因为什么事情？」</p>
<p>时间距离帝国零五年元旦还有一星期左右。</p>
<p>「地球教余孽最近好像有死灰复燃的迹象，而且可能会把焦点放到元帅身上。」</p>
<p>大本营和军部虽然已经收到通知，但因为配合罗严塔尔刻意提早到达，因此包括公开晋见皇帝、大公以及其他两位帝团元帅的仪式，都被安排在明天中午才举行。</p>
<p>皇帝目前人在费沙东南半球，视察已经全面运转的水利灌溉工程，要到今天深夜才会回来，皇宫狮子之泉目前只有吉尔菲艾斯大公和军务尚书在，宇宙舰队司令长官米达麦亚到军部去开例行会议，并且讨论零五年元旦的阅军仪式细节了。罗严塔尔元帅到了狮子之泉晋见大公，明天再公开交回总督任命文诏，就等于卸下职务。</p>
<p>「一路长途跋涉，元帅辛苦了。」私人办公室里，红发大公暖蓝色眸子漾著直心的微笑，表达诚挚欢迎之意。「这两年巴拉特星系得以稳定发展，重整情势，多亏元帅在总督职位上筹谋策划、戳力从公，陛下与我都认为元帅居功至伟。」</p>
<p>「这是属下应尽之责任，大公言重了。」</p>
<p>「相关之事，待到明日典礼再说吧。」大公永远是善体人意的，「元帅长途跋涉一定非常疲倦了， 今日请先回去休息，我已经命令专用地上车随时待命了。」</p>
<p>「那属下就先回去了。」罗严塔尔也不推辞，行个军礼后便退出大公办公室。</p>
<p>当他关上门离开后，吉尔菲艾斯大公按下房间里的通话键：「我是吉尔菲艾斯，罗严塔尔元帅刚刚离开了。」</p>
<p>「属下明白，现在已经坐在车上了。」</p>
<p>大公难得声音里带点戏谑的笑意：「元帅好像很失望呢。」</p>
<p>「等一下会还会受到打击吧？」</p>
<p>「呵呵，不能让亚力克一同前往，我真是觉得非常可惜，但是考虑到帝国双璧久别重逢的心情，我也只能放弃，留在办公室里办公了呀。」</p>
<p>「殿下期待与陛下重逢的心情，恐怕也不遑多让，不是吗？更何况，您身边现在也有一位需要您陪伴的人啊。」</p>
<p>「是啊。」为了等待晚上那人归来的身影，所以他们现在得忍受寂寞，吉尔菲艾斯温柔一笑， 切断通话键。</p>
<p>「……你在干嘛？」罗严塔尔很少会露出惊愕的表情，但是这次却惊愕地连一向保持的风度和礼节都不管了。</p>
<p>「下官目前负责分摊克斯拉的帝国高官保卫工作，不是刚刚说过了吗？」若无其事地先一步坐在地上车内，法伦海特难得地没有拿著他的文字检，一本正经地回答。</p>
<p>「不是说这个，你手上抱着的『那个』是什么？」</p>
<p>「这个？」法伦海特看看用双手抱着的「那个」，「那个」安静地正睁著一双天海蓝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站在车门外，表情十分微妙的金银妖瞳帝国元帅。</p>
<p>「您真失礼！」法伦海特很鄙夷地、用一种谴责的语气回答道：「您真失礼， 这是您挚友米达麦亚元帅的公子，看就知道和父亲很像了吧？」他说着，低下头在菲尼克斯·米达麦亚说：「菲尼克斯， 这是米达麦亚元帅最好的朋友哦，快打一个招呼。」</p>
<p>这是陷阱！陷阱！比当初抓奥夫雷沙更卑鄙的陷阱！即使是罗严塔尔，此刻也要拼命忍住那种想拿起光束枪射向地球教总部(如果有那种地方)的冲动，为什麼现在不打过来！</p>
<p>两岁半的幼儿，一双天空蓝的美丽双眼望自己定定地凝视著，忽然扭动著身体，好像想下来自己站著。</p>
<p>「菲尼克斯想打招呼吗？真是好孩子。」法伦海特说著，就把小孩子给放下来。「来， 要好好敬礼喔，就像米达麦亚阁下平常教你那样。」</p>
<p>菲尼克斯站在车内，小小身子直挺挺站着，双眼直视站在车外的金银妖瞳，然后小手举起来，行了一个军礼，口音清晰道：「您好， 父亲。」</p>
<p>大概过了几分钟后，全银妖瞳的元帅漠然坐在亲生儿子的对面，冷冷对著一脸神情如常的法伦海特道：「可以开车了吗?」</p>
<p>法伦海特点点头，忽然在车子发动前一秒拍著额头大叫道：「天啊天啊，大公殿下托我交给元帅的东西我忘了拿，我现在得回去享，我坐下一辆车，你们先走吧。」说完他打开车门跳下去，头也不回地跑走了。然后车子发动了。</p>
<p>在车子回罗严塔尔宅的路上，菲尼克斯只是安静坐著，偶尔抬起头，看着与自己有著爱色的高大元帅，那如大理石一样白晰、轮廓深刻俊美的侧脸，侧脸额头上冒出的青筋，一个两个三个。</p>
<p>罗严塔尔觉得有压力，连过去率领三万艘舰队兼程赶往巴拉特星系时，都没有过这样的精神压力，那双压力却是来自一双明亮的、两岁半孩子的眼睛。</p>
<p>罗严塔尔不知所措，那张还随手搁在托利斯坦房间内的照片里，那个小小的、看来应该只会蠕动的孩子，长得这么大了吗？他会说话、会动，会拿一双眼睛看著自己，让这个大无畏的男子忽然起了一种几近战栗的感觉。</p>
<p>帝国零二年，那个娇小、蜜发、灰色眼睛的男子，抱着婴儿隔着数千光年凝望他的眼神，不知可有持续一分钟， 从那时起至今将近八百个日子了，罗严塔尔却始终没能忘记过。</p>
<p>帝国双璧，任何其中一璧都是无法独自存活的。</p>
<p>是你的儿子，菲尼克斯。</p>
<p>「父亲，阁下、……」</p>
<p>一个小小的声音，让罗严塔尔下意识低下头去。</p>
<p>「父亲、旗舰、托利斯坦吗？和、人狼、一样的？」</p>
<p>那么坦率，美丽，看起来与自己酷似，但是更像米达麦亚的眼睛，让这位帝国元帅在这小小空间中无所招架也无从闪躲。</p>
<p>菲尼克斯，幸福，我的。</p>
<p>米达麦亚，你所希望的，就是这个吗?</p>
<p>****</p>
<p>当地上车轻巧地在富丽堂皇的罗严塔尔私宅大门外停下后，车门开了。</p>
<p>罗严塔尔元帅以极度优雅的姿态下车后，正要往前走时忽然重心不稳脚下一歪，差点很优雅地仰天摔倒，他略带恼怒回头一看，只见小小的菲尼克斯正想独力爬下爬下高高的车门边缘，已经踏到地上的一双小鞋子，恰怡踩在元帅迎风飘扬的蓝色披风上，但是半个身体和一只脚还挂在车门边缘。</p>
<p>尽管对两岁幼儿来说，独自爬下距离地面有一段距离的车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尽管如此，菲尼克斯也不曾表现出任何想要撒娇或讨人抱的举动。</p>
<p>反而是高大的棕发男子看著亲生儿子小小的背影，难得手足无措起来，最后他长手一伸，菲尼克斯陡然觉得自已的视野变高了，他以一种从来未有的高度，看向他的另外一个「家」……</p>
<p>让守卫宪兵为久未归家的罗严塔尔家当主拉开外圈大门，矗立在花园间的华丽宅邸出现在元帅阁下眼前时，抱著儿子的罗严塔尔一时觉得不是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爆开，就是夕阳照得自己眼花了。</p>
<p>「贝根格伦，你在这里作什么？还有你们在这里作什么？」这是怎火回事！连本来应该各自回自己宿舍的幕僚，居然和米达麦亚的部下如皮罗和拜耶尔兰等混在一起，庭园里架起了奇怪的炉子，执事和佣人则是来回到处忙碌摆放桌椅和搬运食物，大型冰桶内还摆著红酒，现在是野餐的时候吗？！罗严塔尔帝国元帅阁下，再一次感叹地球教余孽为何不赶快打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