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白云跟着夏侯南山在街边上采买酒水,只听到凌云塔那处传来惊呼声和喧闹声。
上前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人自高处跳了下来。
柳大人已在处理,他认出前来的夏侯南山连连施礼,众人皆跪。
血泊与绝望而死的人显露在他面前。
夏侯南山下意识的捂住白云的双眸,不愿叫她看到这些东西,另一只手紧紧的搂着她:“你莫要看,不是好的画面。”
他说不好,她便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夏侯南山再去看那倒在血泊之中的人,他愕然:“若梦姑娘。”
这个名字听来耳熟,白云思量了许久才忆起,这位若梦姑娘是……云城大人喜欢的人。
她下意识的就要睁眼,却被夏侯南山拉着离开了那处。
“咱们去哪?”
“去看看云大人。”
云城并不在远处,他们不过在转角便遇上了那眉眼欢然,手握玉佩的男子,他一派清爽,见到夏侯南山还依制施礼。
“下官见过王爷,王妃。”
“别王妃了。”白云上前怒道:“若梦姑娘跳楼了,你可知道?”
云城大人楞住一般定在原地。似是没有听懂白云的话一般,愕然的看去:“什么?”
白云不敢再说一次,小心的躲在夏侯南山背后,那方的云大人求证般望向夏侯南山,轻轻的点头确认了一切。
“不可能的。”他虚无的开口:“她说好了,今天要给我答复的。”
那份不可置信被现实唤醒,他惊愕的颤抖起来,手中的玉佩也顺势掉落在地,惊起一地尘埃,翠玉破裂成半,再无完璧之日。
当他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不再在乎众人的看法,不愿迂腐心怀满满的爱意,涨红了脸对那女子说:“今后风雨我为你挡,你我共赴未来可好?”
若梦也是羞红了脸,低头说愿意考虑,叫他明日再来。
她是愿意的,那份笑意和欢乐并不是假的,她是愿意的。
他满城寻了一日翠玉,要给她定亲之物,为何……她要弃了他?
凌云塔上并无旁人的踪影,是自戕无疑。
夏侯南山和白云将失了魂魄的云城大人送回了府,又嘱咐府中的人多多照顾,二人离去时发现对面文华书院的夫子正死死的盯着此处,面上带着几分讽刺的笑意。
许是那笑意叫夏侯南山太过在意,便寻了人去打听打听关于那夫子的事情。
澹台凤歌坐在秋千上听着这些个事情,最后抿唇道:“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啊。”
“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为何会这般强硬的放弃了呢?”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凤歌晃着双脚道:“不过……这件事那个云城大人也要付些责任。”
“关他什么事啊。他可是决定要和她与子偕老的。”白云说。
“你有长进啊,与子偕老都会说了。”澹台凤歌冷笑一声:“嗯,好吧,就算是他如今做的很好,那从前呢?若是他在认清自己心意的那一瞬间便对她诉了衷肠,哪里会是如今的局面。”她仰着下巴道:“明明是他自己犹犹豫豫,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的……哪里就能往外摘呢?”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白云气鼓鼓的望去。
“我只是在很认真的和你分析问题啊。我也没说那位云城大人不值得同情啊,只是……他确实有责任啊。想来……他如今应该很后悔吧。想着当时若是早些开口便好了,想着早些娶她过门就好了。”凤歌单手托腮无辜一叹:“他应该很后悔才是。”
白云也叹着气:“他必然也很后悔才是。”
“所以说,该说喜欢的时候绝对不要犹豫,该离开的时候也绝对不要犹豫。当机立断,才不会伤害到旁人。”
“听你这话,像是有感而发啊。”她亦也是晃着秋千,面上多了几分笑意:“你经历过什么?”
“没有。”澹台凤歌移开视线,而后道:“对了,我和月婵和好了。”
“和好了?怎么和好的?这么快吗?”
她笑了:“虽然不是你们眼中的那种好,但是……这对我和月婵来说已经很好了。哎。”她不自觉的叹了一声:“不过我和月婵的关系也一定就会这样好起来,你也知道,女儿家的心思都很麻烦。”
躺在屋檐翘脚上的宇文清辉自高处发出一声笑:“那你也知道你自己麻烦了?”
一脚踢起一块石头,凝了真气便往高处踢去,那方男子指尖凝聚一力,将那飞来的石块握住稍稍一用力便化作粉末,手指缓缓张开叫风散了那石灰。
“功夫不到家。”
眼看着澹台凤歌要跳起身上前去揍他,白云拉住她的手臂:“你歇歇吧。他摆明了在激你啊。”
“他要是不激我,我也不会这么大反应吧。”
“……”
夏侯南山归家便瞧见这一处闹剧,掀开衣角在石凳上坐下:“都别闹了。清辉你也是,不要总是闹她。”
“知道了知道了,不闹了还不行吗?”少年清冷一笑自屋檐上飞身而下,落在夏侯南山的一侧,顺势而坐:“怎么样?那个夫子的事情有查出什么吗?”
“有点事情。”他眸色偏冷,带着几分少见的戾气:“她堕楼与他脱不了关系。”
“哦?”宇文清辉没有兴趣知道其中的曲折,只咧嘴恶劣笑道:“那咱们想想怎么整那人吧。”下一瞬便被澹台凤歌退了脑袋,少女叉腰一副厌烦的表情:“整什么整,直接杀了他才对。”
“你们两个稍微注意一些,这里是长阳城,不是你们江湖,不可乱来。”
“谁要乱来了。”澹台凤歌露出袖中的短剑,一缕杀意蔓延开来:“到底怎么回事啊。那女子跳楼是被他逼得?还是被他推得?”
“逼得倒是谈不上,更不是他推得。”
白云也苦恼开来:“那是怎么回事?两者都不是的话,那……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云城和那夫子二人是同窗,当年云城为进士,那人却落榜成了京中无名的教书夫子,最巧的是二人又是对门,那夫子瞧着云城高官厚禄,官轿往来,心中自然有不服气,巧闻了云城与若梦姑娘的事情,他便悄悄的去寻了二人的从前的老夫子,叫那教书育人的酸臭文人前来劝说,他给那老夫子出主意,只说劝云城不管用,还是劝那风尘女子。也不知那夫子究竟和若梦姑娘说了些什么,当真给人逼着跳了楼。”夏侯南山搂过白云至膝上,一声长叹后,他蹙眉道:“如今云大人丢了三魂少了七魄,也不知要如何看开啊。”
“云大人知道是他的先生找过若梦吗?”
“我还未曾想好要怎样与他说。”
“好狠的人啊。”宇文清辉冷笑出声:“这文人狠毒起来比起那战场上的将军还要烈上几分啊。好一招诛心之法。”
“你说那老夫子?”澹台凤歌拉着他的耳朵道:“他不过是迂腐了点,哪里能称得上狠毒,便是这样的场景也不是他一开始能想到的啊。”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木牌
第三十五章,木牌
“我是说那云大人的同窗。”
夏侯南山亦是蹙眉,他明白宇文清辉话语之中的讥讽与轻蔑,抬首便对上白云那双清澈的双眸,许是此事背后曲折太过恶心人,他不愿这等事情辱了白云的单纯。
“什么意思啊。”澹台凤歌在一旁坐下:“他怎么就恶毒了?”
宇文清辉便没有夏侯南山那样多的想法,凤歌问了他便答了:“你想想看叫恩师去劝那青楼的烈女,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叫云城难堪。一个流落风尘却铮铮傲骨,一个迂腐酸臭却自占公正,只要这二人见面必然是对云大人的一种逼迫。恩师,爱人,他总要选一个啊。忠孝都难两全,更何况是教导之恩和情之所钟呢?”
澹台凤歌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就是说,那位夫子便是看不得云大人好,才闹出这么一出来。可是……这也算不上恶毒吧。如今的结果……也不是他一开始就能想到的。”
“谁说他想不到。”夏侯南山的声音添了几分幽冷,直直的钻进空气的风中:“去年若梦因为被人辱了名声,怒的要跳楼。这可是全京都知道的事情。他便是连这一层都想到了。那老夫子也不是个善茬,年轻时便曾经写过文章大肆批过青楼女子,反对欲望。”夏侯南山从袖中取出张被两折的纸:“言辞刁钻,愤世嫉俗。这样的人遇上若梦,会有怎么样的结果,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到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