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媚(重生)(41)

作者:六喜桃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忍,曹忍?”顾熙言心中沉郁,听闻此名,有只言片语在脑海里飞快闪过,却稍纵即逝,难以捕捉。

顾熙言回想了一会儿,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估摸着不是什么大事,索性便不再想了。

到此,青州之事终于算是浮云散,明月出了。顾熙言将那封信折好,递与一旁的红翡,“拿去烧了吧。”

红翡接了那封信,终是忍不住问,“那曹氏算是自食其果,青州曹家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小姐为何愁眉不展?莫不是起了恻隐之心?”

顾熙言勉强笑了下,只道:“公道自在人心,多行不义必自毙,自古便是如此,又何须我无畏伤怀?”

红翡这才放心,转身去点了灯,将那封信纸烧成了灰烬。

……

午饭时分,顾熙言只道腹胀用不下,叫红翡靛玉去取一盏秋露白来。

平阳侯府后花园,碧波回廊的尽头坐落着六角飞檐的翠微亭里,亭子六面皆挂着防风锦帐,随风翻飞。

顾熙言端坐在庭中的石桌旁,身后的红翡将手中木盘放下,将一盏秋露白、一只乌银梅花的酒杯放在桌上。

靛玉踌躇了一会儿,终是不放心道,“小姐平日里没饮过酒,可千万要少喝些!”

顾熙言笑了笑,“知道了,出去吧,我若不唤,便不要前来。”

两个丫鬟见了,不放心的对视一眼,终是行礼退了出去。

翠微亭的锦帐招展,随风翻飞。望着两人消失在长长的碧水回廊尽头,顾熙言再也绷不住脸上的浅笑,伏在石桌上失声痛哭起来。

前世和曹婉宁的种种恩怨,时至今日,终于算是有了一个了解。

自打她重生之后,午夜梦回时分,多少次一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

梦里面,上一世靛玉、红翡临死前的惨状萦绕于心,时时闪现。王妈妈、顾父顾万潜、顾母林氏、哥哥顾昭文、祖母顾江氏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如在眼前。

这一世,虽然她没有手刃曹婉宁,也算是借刀报仇了。从此之后,曹氏再无翻身之地,再也不可能将那非人的毒计使在她顾熙言身上!

上一世在柴房中被曹婉宁苛待的情形如在眼前,顾熙言边哭便笑,拿起那乌银梅花的酒杯自斟自饮,仰头饮下了一杯又一杯。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顾熙言神色凄凄,数杯秋露白入喉,意识逐渐朦胧。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顾熙言恍若看见了上一世的自己。

……

【上一世】

演武堂。

“萧让!放我进去,你为什么躲着我!”

门口一阵喧闹,传来流云、流火等人的声音,“主母,主母!侯爷在商议军务,不能进去!”

话音儿未落,人已经到了眼前。

屋内,数人正围在书桌前,在一幅舆图上探讨行军布阵,见了门口处闯进来的红衣女子,皆是瞠目结舌。

萧让抬眼看着眼前的美人人,眉眼间隐隐有些愁云,“今日便议到这里罢。”

数人闻言,当即行礼告退,出门时走到那绯红色的身影旁,皆拱手行了礼道,“见过侯夫人。”

诺大的演武堂中,瞬间只剩下两人。

顾熙言两三步走到前,扬声道,“萧让,你故意不让我好过是不是!”

萧让坐在水磨金丝楠木的书桌前,神色淡淡,“你又胡闹什么?”

顾熙言美目微红,“是!每次都是我胡闹!”

“我问你,二婶娘昨日提叫曹婉宁进门儿,你为什么不答应?”

“你知不知道,这盛京城里已经传遍了平阳侯夫人是个妒妇、恶妇,入府两年膝下无所处,还不许平阳侯娶妾!萧让,你自己说,是我不让你娶吗?”

“我在这平阳侯府中有名无实的,我为什么要背这种有损阴德的骂名!”

萧让闻言,当即扔了手里的那卷书,冷声道,“你为什么有名无实,你不清楚吗?顾熙言?”

顾熙言道,“是,是我自己选的,可我本就不爱你!你愿意和一个一点儿都不爱你的人同床异梦,花前月下吗?萧让,整天在人前装作深情的样子有意思吗?你知不知道,别人在背后非议我是妒妇、恶妇,骂的有多难听……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

顾熙言闭了闭眼,一脸凄然,“听你那些叔伯婶娘的吧,萧让。娶个妾室,有人服侍你,我也落个清静,更不用背上恶妇之名。那曹婉宁相貌可人,性子温顺,想必你会喜欢。”

“萧让,我和你吵累了,你放过我吧。”

听到此处,萧让已是怒火三丈,双目如寒冰,转身一字一句道,“我平阳侯府祖训,不娶妾室。顾氏,你若执意要往这侯府中塞人,要纳就纳、平、妻!”

顾熙言闻言,一双美目红红,冷笑道,“你以为拿正妻之位威胁我,我就会服软吗?萧让,我告诉你,我不稀罕!”

“你愿娶妾室还是平妻,都随你的便!只要不入我那锁春居,又与我何干!”

绯红色的身影甩袖而去,萧让再也绷不住心中怒火,抬手将桌上一众物事全都扫落在地。

放过她?

这辈子,他萧彦礼都不可能放手!

演武堂外,众侍卫闻声而入。

萧让见了,只低声冷冷道,“滚出去——本候不召,不得入内。”

……

傍晚时分,萧让策马回府,却不见顾熙言在府中。

下人只道,“主母正在翠微亭中。”

萧让步子一转,当即朝后花园走去。边走边解开身上的玄色织锦披风,随手递给身侧的流火,“不用跟过来。”

翠微亭的六角飞檐,远看如飞鸟展翅,静卧于后花园的如意湖上。

檐角风铃随风摇曳,发出清脆响声阵阵。清风里头夹着一丝陈年秋露白的醇香,若有若无,似是而非,辰光仿佛在这一刻沉淀下来,变得缓慢极了。

举步踏入亭中,萧让撩开翠微亭上高垂下来的锦帐,入眼便是一副美人卧石微醺图。

只见桌上趴着的美人儿发鬓松松,眼睫挂泪,朱唇莹润饱满,一张小脸儿熏红,正难耐的皱着远山眉,嘴里不知道喃喃的说着什么。

萧让撩了衣袍,端坐在顾熙言身侧的石凳上。拿起桌上横放着的乌银梅花酒杯,斟了一满杯秋露白,就着酒杯上的朱唇印记,仰头饮了下去。

这味“秋露白”是拿秋夜的露水酿成酒,入喉清冽甘甜,该是多么不胜酒力,才会醉成这个样子?

萧让低头定定看着卧在石桌上的顾熙言,目光划过她的长睫、美目、秀鼻……最后停在那抹丹唇上。

方才,顾熙言一片伤心至深,不过多饮了两杯,便昏昏沉沉的趴在了石桌上。此时听见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半睁着美眸瞅着眼前的男人,脑海里仍旧意识模糊,半梦半醒。

男人又仰头饮下一杯秋露白,伸手揩去了美人儿长睫上挂着的残泪,轻笑着问,

“顾熙言,青州曹家,怎么你了?”

不料那娇憨的醉美人一听,当即又趴在石桌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唔……没有……萧让……”

等男人听清了顾熙言叫的什么,当即一挑眉。

成婚这些日子,顾熙言哪次不是恭恭敬敬的叫他侯爷,哪曾敢直呼他的名讳?

“萧让……你……你是在怪我吗,你是……觉得我恶毒吗……”

萧让定定看着眼前的女人,俯身在她唇瓣上轻吻道,“不怪。”

她怎会恶毒?

明明掐死一个人就像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她却仍旧选择布一局大棋,用这样复杂的方式,给曹氏留下无数改过自新的机会。

哪怕是连夜派人去青州巡庄子,也不过是要赶着在雨夜救下两条无辜的性命。

他的嫡妻,如此心怀良善,又怎么会歹毒?

只可惜,有的人天生便坏到了骨子里,即使眼前摆着无数生还的余地,也视若无睹,继续干尽大奸大恶之事。

萧让望着醉醺醺美人儿,薄唇微弯,低头又是一吻,“夫人这样做,定有不得已的理由。夫人不愿说,本候便不问。”

顾熙言不知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当即哭得更凶了,伸了小手来拉男人的衣襟,“呜……为什么……为什么我写信……你都不回……”

怀中人眼泪滂沱,萧让略一愣,“本候从未收到夫人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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