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套妆容完成后,化妆师望着镜子里明艳动人的大美人,眼神发直,简直有些说不出话来。
安陶跟着江蓠看过剧本,望着盛装之后,既清纯又惑人,嫣然无方的仙女本仙,不禁喃喃道:“如果冯钰在宴会上看到的是这样的谢离,即便要走,也狠不下心把她推给别人吧……”
在跟着江蓠去到摄影场地,又看到一身黑色礼服的沈寂时,安陶先是愣了三秒,随后忍不住在心里疯狂的碎碎念。
什么叫做盛世美颜,这就是!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组合,简直颜值爆表,秒杀眼球。颜狗的春天啊啊啊……
沈寂站在一架琉璃屏风前,身姿挺拔,清雅矜贵。闻声回头,俊美无匹的脸上,表情淡淡,眸光微动,犹如星河璀璨,衬得周遭万物尽失颜色。
许导坐在监视器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禁胡思乱想道:这场戏我要怎么拍?观众朋友们在大荧幕上看到这样的两张脸,到时候还顾的上看剧情么……
江蓠缓步朝沈寂走去,她的目光只在沈寂脸上逡巡一瞬,便发现近来笼罩在他眉宇间的沉郁之色消散了许多。
人群中闪闪发光的两个人渐渐接近,恍若两束光芒游弋着汇聚。
走到沈寂身前的几处台阶时,这人上前几步,很有绅士风度地扶了她一把。
江蓠抬眸,对上他幽深清湛的眼睛,心脏忽地狠狠跳了一下。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开始真心诚意地夸赞对方:“你今天也太帅了吧。”
沈寂浅浅勾了下唇角:“你也很漂亮。”
周围的工作人员听到这样的对话,不知为何,感觉自己的心肝有些颤抖。
陆峥此时也到了摄影棚,正欲朝他们走去,待看清两人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一抽。
他戛然止了脚步,伸手挡住身后的廖青、岳兰等人。
“苍天,我真的不想再和这两人对戏了。镜头一扫,妥妥被他们衬托成灰头土脸的路人甲。”
恰好方悠赶到,幽幽道:“我才是要哭的那个,按照剧本里的设定,谢离没有我漂亮。”说到这里,她有些欲哭无泪:“片子上映时候,我会不会被观众骂丑啊?”
陆峥面无表情:“放心,观众们也会骂我眼瞎。”
剧本上,陆峥扮演的纨绔少爷曾经因为长相的缘故,对旁人青睐有加,而无视同行的谢离。
岳兰扑哧笑道:“这有什么,我还是最后拆散他们的罪魁祸首呢。”
廖青:“我是反派BOSS,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
陆峥哈哈一笑:“颜值即正义,你们等着被观众画圈圈诅咒吧!”
就在这时,江蓠也看到了他们,于是轻轻招了招手。
陆峥不觉起步往前走:“天,怎么有种觐见女王陛下的感觉。”
瞥了眼江蓠身侧的沈寂,一时竟从他身上看出几分睥睨众生的超然之意,到了跟前,他不由嘿嘿一笑:“你们两个今日的装扮倒是挺般配的。”
沈寂的目光不经意滑向他,想到待会儿要拍摄的剧情,眸光倏尔闪过一道幽光。
陆峥忍不住一抖,怎么突然感到一股冷意。
片刻后,今日的第一场第一幕正式开拍。
这时再有三天便要杀青,故事也即将结局。
几位主要角色各怀目的参加今日幕后BOSS的生日宴会。此时表面看上去衣香鬓影,歌舞升平。实则暗潮涌动,杀机潜伏。
冯钰置之死地而后生,在宴会上做了局,这是一次攸关生死的博弈,不成功便成仁。
谢离知道冯钰要做什么,故而前来帮他。这个男人习惯了隐瞒,习惯了独自面对。他不愿意坦白,谢离便也装作不知,只默默动用自己的一切力量。
冯钰似是知道她要做什么,并不揭穿,却在最后时刻,将她托付给旁人,逼她离开。
这两人互相试探,一心为对方规避危险,却从未想过正视自己的内心,彼此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
冯钰的态度很明确,在无法保证彼此都能全身而退时,他希望对方能好好活着。
谢离是他心中唯一的一束光,是他的牵挂。她像清冷不可触碰的月光,可望不可即,是他冯钰注定不能拥有的奢望。
她不应面对这样的危险,陷入这样的困局。她应该像太阳花一样热烈灿烂的生活着,远离所有的纷争与黑暗。
他常常想,如果没有遇到自己,谢离便不会遭遇这些挫折与苦难。
她如果没有遇见自己,就好了。
想到这里,冯钰忽而感到心脏一阵难言的痛楚。
第二十四章 杀青
剧情逐步推进,转眼间已经到了离别的那一幕。
此间别后,冯钰孤注一掷,去对抗自己的命运。他在最后时刻还是决定送谢离远离这一切。他能为她做的事情不多,而今只希望她能安稳度过往后余生。
这一路走来,谢离拼命追赶着冯钰的脚步,也曾与他并肩同行,但最终还是被他拒之门外。
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依旧深爱着他,却也真切地恨他。
“你从来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不要什么现世安稳,富贵余生。我要的只是你的信任,还有你的坦诚。冯钰,你什么都不知道!”
谢离说出这番话后,一瞬间泪如泉涌。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冯钰面前落泪。她的勇气,她的坚持,在冯钰说出分别的那一刻,已经溃不成军。
泪眼朦胧中,冯钰抬手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痕。他骨骼分明的手轻轻捧住她的脸,指尖触碰到她眼角的湿润,只觉一阵烧灼般的刺痛。
刹那间心如刀割,他哑声道:“对不起。”
接着,一个吻轻轻地落在她的唇上,没有温存,没有厮磨。唇齿间尝到一股泪水的咸意,仿佛带着无尽的心酸与苦涩。
“咔。”这一幕过了。
两个人缓缓分开。
沈寂垂眸,望着指尖残留的一点水渍,不觉有些出神。
江蓠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纸巾,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脆弱不堪的时候,迄今为止,谢离的两场哭戏简直耗尽了她毕生的眼泪。
江蓠一边擦泪,一边又觉得自己哭成这样,着实有些丢人。
只是,方才看着沈寂的眼睛,说出那句“你什么都不知道”的刹那,这几年来隐忍不发的种种情愫瞬间有些决堤,情绪释放的太快,冲击得她险些当场失控。
之后的几天,主演们陆陆续续杀青。
江蓠杀青的那天,先是拍了一段在码头驻足远眺的长镜头,而后开始拍摄她的最后一场戏,码头送别亲人。谢离的父母在乱世中俱已亡故,幸存的家人也要迁居异国他乡。她固执的不愿离去,执着地等待着那个人的归来。
可是没有归期,冯钰至今生死未卜。
和戏中的亲人拥抱话别时,江蓠一度哽咽得不能自已,谢离对亲人的不舍与依恋,以及她对于这个角色的不舍,在这一刻无限重叠。她舍不得结束这段旅程,舍不得在此期间得以深交的好友们,更舍不得沈寂。
这部戏杀青之后,她再不能每天见到那个人。他们或许会像许多曾经合作过的普通朋友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忘记对方的存在,淡出彼此的生活。
江蓠强忍着眼泪,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戏中的姐姐做最后的道别,艰难地说出“再见”两个字后,她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许导喊“卡”的那一瞬间,江蓠将脸埋在对方的肩上,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江蓠整个人都是懵的,有人走上前来和她拥抱,恭贺她杀青。望着面前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她机械地朝着每个人说谢谢,整个人恍惚的完全不在状态。
等到这天下午,剧组终于完成所有戏份的拍摄。江蓠的怀里被人塞了一束花,而后有工作人员带她去拍杀青照。
香水百合以及玫瑰的清香扑面而来,简直让人无法忽略。江蓠望着沸腾忙碌的片场,头脑终于清醒过来。
有条不紊地拍摄完杀青照,至于那些告别的话,都留到了晚上的杀青宴上。
历经四个月,他们终于齐心协力完成了《风雨》这部戏。想起筹备时的艰辛曲折,拍摄期间的种种考验,许导也一时感慨万千。
酒意上头,他的话不免也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