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无嫌猜(65)

上山途中遇见几个携家眷赴宴的同僚,少不得要闲聊一二。

要说叶南海如今也算京中贵族圈子里婚嫁对象的香饽饽。

满打满算,他而今不过三十五岁,身量容貌自是不必说,且素有才名,又受亡妻家族的荫蔽,仕途也是光明顺畅。但凡与之相交过,众人对其评价皆是豁达胸襟,胸有沟壑,可见性子也是极好的。

再说妇人家最为关心的后宅,叶府也是无甚腌臜事,唯有一独女,甚为珍爱。故而哪怕嫁入叶府是为续弦,也有不少人家盯着这侍郎夫人的位置。

就是,不知叶南海那女儿是何性子?

在叶南海与自家夫君摆谈的同时,带着隐晦的目的,几位官夫人暗自打量叶微雨。

汴梁虽大,可贵族圈子多是沾亲带故之家,族中与叶微雨同为太学生的子侄也不是没有,可是甚少与其往来,只道其学识渊博,得父亲真传,面上看去容貌皎皎,为人也很是沉稳,旁的却是一概不知了。

爹爹与旁人闲聊,叶微雨便领着齐殊元先一步走在前头。

上山的石阶平坦宽大,走起来倒也轻松自在。

山上的物候变化较晚,道路两旁仍有成片的杜鹃花盛放,花色灼灼如泣血。

“汤圆,你乖啊,爬不上去就不费力了罢?”

那石阶的高度对人而言,踏上无需费半点力气。可汤圆身小腿短,又是闲不住的,固执得想要凭自己的力量跳上台阶,却奈何不得。

流月在后面护着,齐殊元撅着屁股,弯腰把执着蹦跳的汤圆抱起来,拍去它毛发上沾上的杂草,“雪白白的不好吗?”

“阿元,将汤圆给我罢。你力气小,只怕还未歇下,就撑不住了。”叶微雨道。

“阿姐,阿元可以。”

没有人不喜爱乖巧之物,一大一小的两个团子,皆是白胖胖,肉嘟嘟,引得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到他们身上。

“飞卿,恕在下冒昧,不知令嫒可否定亲?”飞卿是叶南海的字,问话之人是左谏义大夫温璨,其与叶南海为同科进士,平素往来甚多。

“不曾。”叶南海知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故而赶紧止住其话头,“儿女亲事,我自然以囡囡心意为主,加之太皇太后早与我提过,囡囡未来的夫婿要由她掌眼,我却是做不了主的。”

“你这人,我还未开口,反倒先断了我的后路。”温璨啐道,“只可惜我族中那几个小子,无甚福分呐!”

叶南海闻言腹诽道,你有自知之明便好。话说回来,男人家向来不上心儿女的亲事,温璨会主动提及,想来也是得了夫人的授意。

只也无怪乎叶南海自视甚高,以他的眼光,这大半的世家贵子他都看不上眼的,更遑论与叶微雨相配。

敬亲王府别院正门右侧有一株上百年的大榕树,树冠过处,将树底荫蔽得严严实实,阳光透不过来,以至于此处甚为阴凉,不少宾客未及进门便先在此歇脚。

果如叶微雨所说,齐殊元抱着汤原上山,累得双臂酸疼不止,他们一面等候落后的叶南海,一面由流月给齐殊元按捏手臂解乏。

桓允紧赶慢赶,总算在榕树下追到叶微雨。

亏得这石阶不长,否则以他的体力还得让斐宇光天化日、在众朝臣及其家眷的眼皮子底下背着他不可,到那时他九皇子的颜面可就一扫而光了。

“慢慢走上来便是了,何至于这般着急?”叶微雨微蹙了眉头看他。

这日子天儿大,日头未及中天也照得人浑身发汗,便是桓允体虚,此时额头上都浸着汗意。

“宝禄公公,替你家殿下擦擦汗。”叶微雨道。

桓允本想使小性儿由叶微雨来,但到底知道不合时宜,也就撇开不提又寻了别的话头与她说,“今日我阿姐也在,你头回见她,由我引着,她定然对你更刮目相看些。”他口中的“阿姐”便是长公主桓毓,加上太子,三姐弟一母同胞皆为先皇后所出。

“允哥哥,为何我的阿姐要得你的阿姐刮目相看,难不成阿姐此后便是你的阿姐,不再是阿元的阿姐了吗?”齐殊元捉着汤圆的一戳毛,眼睛圆溜溜的一错不错的仰头盯着桓允。

叶微雨闭口不语,反而噙笑看桓允如何回答齐殊元。

“你这小童,说话还弯弯绕绕的,”桓允说完又转头叶微雨微微笑道,“父皇与阿兄都觉得阿不甚好,自然我阿姐也不能例外。”

这边厢,待叶南海一到,几人便递了请帖进府。

方才在门外,只觉别院院墙高大,然门楣却是不显,比之寻常府邸要小上许多。谁知进得内里,才晓得其中乾坤。

转过影壁,就是第一进院子,是为正院。由于这别院最初是皇家所属,故而屋宇修造得高大威严。

廊下屋柱需得双人合抱,飞檐斗拱有入天之势,玲珑翘曲可见工艺的精湛。

正殿殿门大敞,其中仆侍环立,高几上布有茶点瓜果,男客或坐或立,三五成群相谈甚欢。

因宾客未到齐,且还未正式行宴,男女宾客便分散开各自玩耍,女客多是由敬亲王妃招待在府中各处游览。

叶南海是男子,便是心疼女儿,在此种情况下也无跟上跟下的可能。叶微雨无家中女性长辈领着,在宴饮的场合难免要束手无措些,桓允考量到她如此情况,便径直拉着叶微雨,身后还跟着俩小团子去见长公主。

行过层层楼阙,便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之景,水际竹间尽数栽种着各类品种的牡丹,其中多是珍奇异种。若放在旁人家里,定是用名贵的花盆精心养护着,多看一眼都舍不得,也就是敬亲王才这般财大气粗。

“这粉奴香是洛阳的匠人新培育的品种,去岁春移植过来的,如今看来开的倒也甚好。”敬亲王妃对身边的贵夫人们道,“还有这醉颜红,一拂黄也是。年初天寒,有这个花种经不得冻,我家王爷费了好些心力才救回来。”

敬亲王妃脸若银盘,眉细如春日柳,樱桃檀口,身着藕荷色的锦衣,发髻簪金翠玉。

又因其出自书香门第,祖父是当世大儒,桃李天下。是以,她也是个雅致的人儿,说话软语温声的,很是悦耳。

据闻,这王府别院在建造时,如何布置格局也有她的主意在里头。

“如此好物,除了宫里,也就您这王府里头能见着了。”其中一圆脸妇人奉承道。

妇人一开口,余下的贵妇好些个也跟着附和。

敬亲王虽无官职藏身,可有嘉元帝宠爱,风险之人也直走捧着哄着。

敬亲王妃年岁未满二十五,可端的是老成的性子,对妇人的追捧之语只敛唇微笑而不接话,复又引着众人借着赏花。

不远处,桓允和叶微雨几人站在高处游廊遥望,却发觉长公主桓毓并未在一众女眷里。

“咦?阿姐一向与敬王妃交好,怎的现下却不在?”桓允奇道,转而有摇头道,“罢了,咱们先在府里逛着,届时自然就会碰上。”

“没主人家引着,我们便在人府里随处走动,可是不合礼数。”叶微雨道。

“敬王叔宰相肚量,对此不会有微辞的。”桓允宽慰道。

“阿姐阿姐!”原本抱着汤圆自顾玩耍的齐殊元突然惊道,边说着还冲向叶微雨,很着急的模样,“汤圆好似要拉粑粑。”

汤圆在叶府有专门的如厕之地,现今到了陌生的地方,它茫然摸不着头脑,却也被训练得知晓不可随处拉撒而急得团团转。

“不知茅厕在何处?”叶微雨道。

“小不点事儿倒不少。”桓允闻言轻嗤一句,他蹲下身拍拍汤圆的头,“可能憋住?若是能,我唤人带你去茅厕。”

汤圆呜咽一声。

桓允不解其意,看向叶微雨等她解释。

齐殊元却抢先道,“汤圆说,它可以。”

“那便好。”

桓允起身四处搜寻了一番,此处未见家仆,也没有侍女经过,就转念欲吩咐宝禄抱着汤圆去如厕。

念头刚闪过,就看到一丛山茶花树后出现一角粉色的裙角,他高声唤,“来人!”

未等到那侍女回应,反而引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小九,唤我的侍女做何用处呢?”

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随声出现的女子,她一手被桓晔掺着,一手被另一容色艳丽的碧衣女子扶着。

叶微雨定睛一看,细想过后便记起这女子竟是“春耕”那日,她和桓允撞见的与吏部尚书夫人厮打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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