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相反,亚茨拉菲尔面容冷漠,长久地注视了他一会儿。
“我知道是你陷入了麻烦。”天使厌倦地、还带着一点厌烦地说,“但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理你,你这个白痴。”后颈不见的痕迹发出隐隐的灼烧感,有那么一刻,他一点也不想努力了。
我不会丢下克鲁利不管,也不会听凭天堂和地狱作弄我们。他想。但是,此时此刻,我很想一个人待一会。
失去标记的Omega会陷入一段时间浓浓的失落感,而这种失落快要击垮天使。
“嘿,我看看。”克鲁利以为他的古怪是因为手术,他伸手想去抚摸他的后颈,被亚茨拉菲尔皱着眉排斥地躲开了。
“离我远点,你这个蠢兮兮的alpha!”亚茨拉菲尔突然尖叫道,后退了几步,就好像他是地狱不灭之火般不可沾染,“滚开!”
“别这样。”克鲁利说,“你现在需要一点alpha的保护。”
“我找任何一个alpha,也不会寻求你的保护。”亚茨拉菲尔喘了几口气,冷静了下来。
这是生理上的原因,Omega会排斥刚刚被清洗掉的标记的主人。生理的,没有办法,但克鲁利没来由地生出了不满,就好像他不能容忍这个天使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克鲁利嗅不到亚茨拉菲尔身上他的气息了。这个奶香的天使只剩下纯粹的奶味,仿佛是一个标志,昭告着其他的alpha:嘿,我又恢复单身了,你们可以来占有我,克鲁利除外。
这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焦躁。他觉得自己古怪得要命,明明手术前恨不得立刻抹去他在天使身上的标记,心底那个声音聒噪得受不了,可现在他达成了愿望,却又感到不满和后悔。内心深处有丝疯狂和不甘,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天使压在身子底下,再次用自己的气息包裹他……
——“你会后悔的。”
克鲁利骤然一惊。有什么东西快要冲破平静的水面了……“这里什么也没有。”可又有个声音说。
这里什么也没有。
克鲁利晃了晃头,压下心底的疑惑和烦躁,试探问:“也许我载你回家?”
但他失望地看着天使疲惫地拒绝了他,打了一辆的士。亚茨拉菲尔平静地关上车门,没有给克鲁利一个眼神。
黑色的的士在夕阳下慢慢混入车流中。
“你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孤岛斜阳中,全知全能的神对蛇说道。蛇发出无措地嘶嘶声。
*天使好像不能用“祂”来称,但是情节需要就用了
*不知道老蛇信息素该怎样,先用了这个,有没有更合适的吖
第四章
Chapter 4
毫无温馨可言的房间内,克鲁利阴沉沉地注视着植物们。植物们瑟瑟发抖,大有抖掉叶子自行了断的趋势。
恶魔终于大发慈悲地别过脸。他烦躁地随手打开了电视。
BBC又在播一部纪录片。广袤苍翠的森林,悠远的蓝天。镜头一转,“现在,我们来到了森林中小湖边”,好的。
湖边湿漉漉的大石上,有两只正在抱圌对的蟾蜍。拉近后,它们的头颅被替换成了哈斯塔和大衮的脸。
“克鲁利。”上面的那只蟾蜍说,它长着哈斯塔的脸。
“呃。”克鲁利说,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古怪的恼火,只觉得这个画面可怕得让人绝望。
“你看起来还不错。”下面的大衮幸灾乐祸地说。
克鲁利从最初的震撼中缓了过来,厌恶地抽了抽嘴角,“有事吗?”
没有心情纠缠,更别提要被迫面对这样地狱般,不,天堂般?哦,也不要——总之吧,这样令人不适的场面。
“唔,也没什么事。”大衮支支吾吾地说,“我们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克鲁利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上下堆叠,觉得世界末日其实在悄悄发生,“你们嗑嗨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克鲁利转过身子,严肃地问:“嘿,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天使——叫亚茨拉菲尔。”他的蛇瞳躲闪了一下,说了下去,“……我竟然标记过他。可我对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哦!谁!亚茨拉菲尔?”大衮大声到几乎在嚎叫,并且有着浓浓的刻意,“你竟然标记了他!标记了那个天使!”
哈斯塔黑得诡异的眼球一眨不眨地盯着克鲁利。听到他的问题后,他张开嘴,爆发出格式化般的大笑:“哈哈哈哈……亚茨拉菲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标记了他……你不认识他……哈哈哈哈哈哈哈……”
克鲁利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两个突然精神失常的恶魔,掏了掏耳朵。现在的天堂和地狱有太多精神健康问题亟待解决,他想。
“……但是,今天我已经带他去洗了标记。”克鲁利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时候标记了他。”
听到克鲁利的话,这两只蟾蜍笑得快要滑下石头了。他们赶紧更紧地抱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做得好,克鲁利。”哈斯塔笑得直抽气,发出风箱般的笑声。
“好样的,克鲁利!你维护了地狱的尊严!如果阿蒙公爵……”突然,说到这里,大衮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好像被下了失声咒语。他死死闭上了嘴。
“阿蒙?”克鲁利皱着眉重复了这个名字。
“……阿蒙?”大衮无辜地说。
“阿门。”哈斯塔赶忙救场地说。
“阿门?”克鲁利扬起了眉毛,他说出这个词都觉得有点烫嘴,“你们在搞什么鬼?”
场面一时间有些寂静,两只叠在一起的恶魔面面相觑,露出尴尬和慌张的神情。
这时,一阵苍蝇的嗡嗡声打破了沉默。画面中出现了一只苍蝇的特写——别西卜的脸占满了三分之二的屏幕,两只蟾蜍的丑陋身体变成了背景板。
“别西卜大人。”克鲁利不情不愿地说。他一点儿也不想见到他。
“克鲁利,”别西卜冰冷的蓝色双眼紧紧注视着他,“我听说了你今天的行为。”
“行为……?”克鲁利问,当他反应过来后,他的神情有一点沮丧,“您说那个,是的,我带那个天使清洗了标记。”
“你做得很好,克鲁利。”别西卜说,“地狱决定不去追究你标记一个天使的错误,恭喜。”他一本正经地说。“但我必须要提醒你的是,那个天使——非常、非常地……坏。对恶魔而言。”别西卜顿了顿,好像在思索还有什么词能够让那个天使显得更“坏”一些,“他……是个……嗯。”
别西卜有些词穷。
“——非常淫圌荡的天使。”大衮在后面机灵地说。
“没错,非常淫圌荡。”别西卜赞同地点了点头。
“……什么?”克鲁利猛地前倾身子,“非常……?你说那个天使?”他不敢相信地问了又问。
那个信息素是浓浓的奶香味,眼神柔软,嘴唇粉嫩的洁白的天使……?
“非常的,非常的。”大衮说,生怕克鲁利不相信似的,补充道,“真的,我……我在两千多年前就标记过这个Omega,后来带他去清洗了标记。”他开朗地笑了几声,“他是个……嗯,很柔软的天使,很白。”
克鲁利睁大了眼睛,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
“我也标记过他,大概在九百年前。”哈斯塔的声音传来,“非常美味,嗯,也非常淫圌荡。”
“我们有足够的把握,亚茨拉菲尔和……嗯……和半个地狱的alpha都有过关系。”别西卜冷静地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而且他善于演戏——天堂的人都善于演戏——他会把自己置于受害者的地位,趁机获取好处。”
雪白柔软的天使,奶香味的天使……和半个地狱的、肮脏的恶魔。
很令人信服不是吗?他从未见过他,却和他有了联系。多么有手段的天使啊……
也许是媚圌药,也许是巫术……那个天使如果在地狱有很多姘头,巫术是轻而易举的事。地狱里强大的恶魔太多了。
克鲁利感觉这一切都愈发明晰,形成了一个真相。血液在血管中汩汩响着,然后像岩浆一样爆裂开来。
别西卜露出带一丝得意的微笑。
“别被蒙骗了,克鲁利。幸好你已经和他清除了联结。”他的脸慢慢消失了,“记住我们的话。”
雪花闪过后,纪录片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两只蟾蜍静静抱圌对,一只苍蝇从它们身边飞过。雌蟾蜍猛地吐出长长的舌头,将它卷进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