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逍问他:“今天也没有吗?”
时郁很快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在原地僵了会儿,像是犹豫,厉逍看着他,笑了下,想说不用了,逗你的。
但时郁突然凑上来,在自己嘴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他迅速撇下一句:“我先走了”,溜下去跑了。
厉逍留在车里,用食指指腹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他无可奈何似的,自己笑了起来。
怎么办,真想把那个跑了的人给抓回来啊。
时郁到了公司,别的事来不及干,先赶那个倒霉催的出错项目的进度,多亏在车上吃了点面包牛奶,否则他一画画到中午,连口水都想不起来要喝。
之所以午休也是因为有人提醒他,说是外卖到了。
但时郁根本还没来得及点饭,他去前台拿外卖,确认收件人是自己,就更不明所以了,还是一家大饭店的包装袋,年会的时候他们部门聚餐去吃过,时隔久远,时郁对那家饭店的印象只剩下昂贵两个字。
他拎着食物盒进来,就有人开始起哄。
“哇,时工居然点的这家,太奢侈了吧。”
“话说回来,这家原来有外卖啊,之前我问过都说不送啊。”
“靠,还点了这么多,再看看我的健康餐,哭了。”
“人家时工很瘦好吧,有资格吃那么多。”
“你是想打架吗?”
……
…………
时郁把外卖放在桌上,没有急着先打开,他拿出锁在柜子里的手机,准备给商家打个电话。
结果手机一亮,先看到了厉逍发来的消息。
“中午记得吃饭。”
时郁看着那条消息,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
他把外卖照下来,给对方发了回去。
“这是你点的吗?”
厉逍很快回复过来:“已经收到了吗,还挺快。”
时郁握着手机,某种涨涨的情绪,一直沉淀在他的心里,让他忽轻忽重,他觉得自己脚下飘飘的,要腾上空中了,但又被不知道什么拉扯着,总是不大安稳。
对方突然对他这么好,他高兴是很高兴,也舍不得推开,但总有些不太明白的困惑,觉得不知所措。
那句床上的告白,也让他心跳加速之后,又陷入某种怀疑。
多年不见之后,一个人可以突然之间爱上另一个人吗?
他是真的会爱我吗?而我又真的是值得被爱的吗?
他忐忑且不安,焦虑又多疑,他的心脏又被厉逍捏在了手里。
这么多年过去,他仍然没有长进,他还是甘愿被厉逍控制着自己,厉逍对他做什么,他可能永远没有意志去反抗拒绝。
手机已经被握得发烫,时郁小心地敲了回复:“嗯,已经到了。”
厉逍又问他:“你下午什么时候下班?”
时郁想想那个倒霉催的出错的项目,说:“今天应该也要加班,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
时郁想到昨天他来接自己下班的事,模糊地生出某种感觉,但是没有深想下去,人一旦要给自己希望,那真的是无穷无尽的,但他现在已经不太敢这么自作多情了。
那边发了语音过来,厉逍听起来不太高兴,但也只是说:“行吧。”
对方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时郁也就没好再追问。
下午时郁的效率不是很好,他从午休之后把手机从柜子里放了出来,画着画着图,总是不自觉地看向手机,但并没有新消息进来。
后来他又把手机锁进去了,扰人精神的东西,还是不看的好。
就这样加班到快八点,时郁准备走了,他把手机拿出来,仍然没有新消息。
他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吐了口气,他已经承受惯了这样的情绪落差,此时并不觉得多么难受。
他下了楼,目光仍下意识地在大厅里搜寻了一圈,结果真的看到休息区的沙发上,那里坐着一个人。
时郁脚下顿住了。
厉逍戴着蓝牙耳机,好像正在和别人说什么,他也看见了时郁,他匆匆和对面说了几句,摘下耳机,然后站起身,向时郁走过来。
时郁问他:“你来多久了?”
厉逍说:“倒也没多久,你要加班,我就来得晚一些。”
时郁一时说不出话来,片刻,他讷讷地说:“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他就可以早点下来的。
厉逍低头看看他,眼里有点笑意:“不耽误你工作。”
这当然是道貌岸然的说法,厉逍其实有几次总想发信息给他,都被忍了下来,他心里知道自己最近有些急躁,原本他是没打算进度这样快的,但是进行下来,却不大受控制。
他刚刚还在想,打电话给时郁老板,让人早点下班回家,甚至还想过,把这家公司买下来也不是不行。
但是当然只是想想,他自己也明白这样的情绪不太正常,这让他对自己有些反感,他不太想承认。
两人又是在外面一起吃了饭,然后厉逍送他回家。
大概是这两天加班太凶,又睡得太少,吃饭的时候时郁就忍不住打哈欠,到了空调适宜的车内,就更觉得眼皮沉重,困得不行,时郁支着脑袋,想闭上眼睛打个盹儿,却没想到直接踩进混沌里,很快失去了意识。
还是到了楼下之后,厉逍把他叫醒的。
“这两天很累吗?”
男人问他,微微有些皱眉的神情。
时郁刚刚醒,神态惺忪,不能控制地打着哈欠,脑子不太清醒,还是先下意识地说了句:“还好。”
又出于礼貌和感谢,问他:“你要上去坐会儿吗?”
但这回厉逍没有要上楼去喝茶的意思,两人在楼下就分了手,只是临别前,在车里又亲了很久。
厉逍从驾驶座探身过来,把时郁压在座椅上,椅子往后倒了一些,时郁半躺着,仰着脸被他亲吻。
两人都有些情动,时郁的衬衣也被解开一半,从裤腰里扯了出来,最后却并没有做,厉逍按着他,贴住他的颈侧,慢慢平复着呼吸,他把时郁卷上去的衣服放下来,声音沙哑地说:“今天很晚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时郁也还在急促地呼吸,他喘着气,听到对方的话,花了一点时间去理解是什么意思,最后却没有答案。
但他温顺地点点头,说:“嗯,再见。”
厉逍看看他,伸手指按了按他红肿的嘴唇,有些用力地,又被他克制住,他说:“明天见。”
时郁回到家,家里还是早上出门前的一片狼藉样子,床单和被子都乱糟糟的,枕头掉在地上,还没有捡起来。
卧室没有开窗通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空气里好像还残留着一些厉逍的味道。
他站在寂静无人的空间里,觉得手脚无力,心脏又浮起一阵细密的疼痛感。
分明刚刚道过别,现在已经开始很想念对方,想到觉得难过起来。
时郁总是被这样的情绪所困,有时候整夜如此,在绵密的疼痛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所幸他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去应对,他想自己的,痛自己的,他慢慢地等着那阵痛感捱过去,绝不会再去冒然打扰那个无辜被自己想念的人。
第二天一早,时郁按了闹钟,爬起床,他睡得不太好,脑子里晕成一团,他半闭着眼睛正在洗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他握着牙刷柄,困惑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看见外面站着一个人。
他愣了愣,眼睛全睁开了,确认自己没看错,然后迅速冲回卫生间,吐掉泡沫漱口,把脸擦干净了,才过去开门。
厉逍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袋冒着热气的早点,他掏出手机,好像正准备打电话。
然后便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时郁,他上下一打量对方,笑了下,晃了晃手机,说:“我以为你还没起,正准备想提供叫早服务。”
时郁有些结巴:“你,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厉逍已经毫不见外地换了鞋走进来。
他把早点放在餐桌上,说:“不是说了今天见吗?”
时郁想起来昨天分别时厉逍说的话了,但其实他没有抱什么期待,也没有很把对方的话当真。
他站在那里,有些超出意料的不知所措。
厉逍回头看他,时郁可能刚起,睡衣没换,头发也没来得及打理,有些乱翘起来,他目光发愣地看着自己,好像还不太清醒,看起来有点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