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是跟我说的，我压下心里隐隐的小雀跃，转头“矜持”的说：“不好吧，又不顺路。”
“没关系的，我可以先送了你再回去。”
“还是不用了吧，那你多麻烦啊。”
“没有。”楚幻抿了抿唇，把伞尾在地上敲了敲。
“好不容易早回去一次，你快走吧。”
话说完我就有点小后悔，楚幻又不是个热络的人，耐心估计禁不起我这再三的“礼貌”。
出乎意料的是楚幻还挺坚持：“走吧，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我今天晚上也没事。”
我暗松一口气的同时赶紧就坡下驴，拿起书包对他道：“那走吧。”
刚一出门就冻得我打了个冷战，我搂紧身前的书包，等着楚幻撑开伞。楚幻其实比我还矮一点，我等他撑开伞后把伞接过来，单手搂着包。
路上经过甜品店的时候楚幻顿了一下，突然道：“我请你吃冰激凌吧。”
我把脸往围巾里缩了缩：“啊？吃啥...现在？”
楚幻可能是也想到了现在这场合吃冰激凌不合适，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我想了想道：“明天吧。”
我余光瞥见楚幻看了我一眼，然后听见他道“嗯”。
风裹挟着雨点飘在我的衣服和脸上，我抽了口凉气，感觉伞又往这边移了移，我这才发觉这一路上楚幻好像没少把伞往我这边推。
我快走两步看了看楚幻，果然那边肩膀都湿透了，这伞本来就不大，我一路上只顾着琢磨那些有的没的暗涌情绪了，即使注意到楚幻的小动作了，也没往脑子里过。
我有点不是滋味的看着他洇湿衣服道：“都湿了。”
楚幻把我靠过来的伞又推了推，没推动，这才抬头：“嗯？没事。”
四目相对，我那被冻的有些红的脸好像骤然有些发烫，热胀冷缩，整个人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要不去我那坐会吧，烤烤衣服。”我听见自己说，然后不知道怎么想的，把包往楚幻怀里一塞，猛地拉过他的手腕，两个人间距离瞬间近如咫尺，我扔下句“这样我俩都淋不到了”就带着他往前跑了。
就这样一路奔回了出租屋，我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什么也没敢想，进屋开门去外边接了壶水回来坐上。我有些庆幸前几天刚收拾了一下屋子，现在好歹还有个能坐的地方。
楚幻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把外套脱下来抖了抖道：“还好，没湿透。”
我默默搬来电暖气放他脚边，刚插上电源想到了什么猛地又拔了下来，我抬头看着他歉然道：“限电。”
楚幻叹了口气问：“你一直住这儿？”
“嗯，这儿离饭店还近点。”我起身坐回床上道。
“怎么不找一个正常点的房子？这一个月多少钱？”屋里灯暗，楚幻又微微低着头，我看不大清他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嘴唇轻轻动了动。
“啊？”我不知道什么毛病看个嘴唇也能看个脸红心跳的，努力清了清嗓子道：“这挺正常的啊！除了冷点潮点没什么不好的。”
楚幻不理我，神情眼见着暗了下去。这时候电水壶轻轻响了一声，我赶紧起身倒水，端给楚幻，楚幻没接，我把杯子放在桌上：“就这一个杯子，你凑活喝吧。”然后帮他把电暖气插上。
刚要起身余光瞥见一个小灰影闪过去，想了下应该是我的好朋友小灰---一只每天晚上坚持不懈的吱吱扰人的老鼠，我捉了几次一直没成功。
突然“啊”的一声尖叫，楚幻和...小灰同时喊出来，应该是楚幻没注意踩到了小灰。
这是个一招捉鼠的好时机，我抬头对楚幻道：“你别动...你怎么了？”
即使是灯光晦暗不明，也能看出来楚幻脸色煞白，他嘴唇微微发着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惊慌与无措。
我明白过来，有些促狭的笑道：“你怕老鼠？”
楚幻说不出话来，伸手颤巍巍的攥住我的胳膊。
“那你把脚抬起来，小灰在下边。”
楚幻点了点头，但好半天都没有动，我只好轻轻握住他的脚踝往上提，楚幻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你别动！它...它在动！好了吗？啊...我感觉到它在动了!!”
“好了。”我把小灰扫进袋子里，“我去把它扔出去，你在这等着。”
等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楚幻已经在烤衣服了，完全没有刚才的崩溃惊慌，我看着他脚下急声说道：“哎这是什么？!!”
楚幻草木皆兵，顿时嗖的一下起来，还跳上了我的床---没脱鞋。
“哦，是我的拖鞋。”我慢慢说道。
这下楚幻真有些急了，镇定也装不下去了：“李若明，你能不能不这么无聊！！”
我还没说话，就听见隔板被邦邦邦猛敲了几下，隔壁有个女声破口大骂：“还有完没完了，死人啦？！”
紧接着有个男生吼：“你他妈又发什么神经？！”
“我她娘的怎么都不对了是吧！你要有本事我至于住这种小破洞吗？”
“怎么又说这个...”
“....”
隔壁这一对情侣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偶尔也见，女的看着时尚光鲜，男的戴个眼镜朴实平凡，在外面一准看不出会成天像两条恶犬一样在洞里互咬。
在他俩的争吵声里，楚幻走下我的床，床单是深色的，看不大出什么痕迹。楚幻还是拍了好几下，我看着他拍个没完，忍不住道：“行了。”
楚幻这才抬头，脸有些红，咳了声道：“怎么会有老鼠？”
我看着他的脸：“从住这儿就有，想抓一直没抓住，今天谢谢你啊，帮我大忙了。”
楚幻脸色有些难看：“...不用谢。”过了会又解释道：“其实我不是怕它，就是觉得恶心。”
“嗯。”我很不走心的点了点头。
“你还是换个房子吧，这儿环境太差了...没有暖气...你的被子这么潮，晚上能睡好吗？”
这估计是楚幻说过的最长一句多管闲事的话了。
“我觉得还好啊，也不是不能忍受。”这倒没有逞能的意思，傻小子睡冷炕全靠火力壮，我晚上睡得还沉，连隔壁的现场**对我都没多大影响。
“那你打算一直这样吗？我记得你说过...”楚幻顿了顿，“你是离家出走的，你家人知道你在这儿吗？”
第7章
我不想谈这个，对楚幻随意笑道：“知道了怎么能叫离家出走呢？”
“你...为什么会离家出走？”楚幻皱了皱眉，平平的问道。
我扭头避开了他有些压迫性的眼神：“就...想出来玩玩呗。”
“可你每天都在打工。”
“我不想说，楚幻。”我沉默了一会才道。
“...对不起。”楚幻似乎刚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我不该问你私事的。”
在隔壁的夜生活开始之前，我起身对他道：“走吧，我送送你。”
***
把楚幻送走之后我没有立即回去，外边的雨已经小多了，淅淅沥沥的落下一滴又一滴细针似的寒。我插兜立在屋檐下看着马路对面若隐若现的灯光，心想再有不到两个月就过年了，往常在家里这时候都要开始准备年货了，今年我要不回去，就只有我妈一个人在家了。
我拿出手机来按出她的号码，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拨出去，转而斟酌措辞发了条短信。等了会没等到回复，这才转身往回走。
通往地下室有一条水泥台阶，不长，但足够隔绝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公用卫生间在地下室的最顶头，但即使是这样，在进口出仍旧能闻到骚臭污腥味。
我刚住这儿的时候最不能理解的，就是那些人是怎么做到一大早一堆人挤在一块等着上厕所，男人们还抽着有些犯潮的烟，吞云吐雾的十分投入，丝毫不在乎厕所时常往外漏的不明液体。
在这儿住了这么长时间大概能理解了，这些人或许不是不觉得恶心，只是被生活磨钝了六感，过于挑剔嫌弃也不会住这了。但理解归理解，我还是每天早上4点多起来在没人的时候上厕所、洗漱，洗完时间充裕的话还能补个觉——既然可以让自己过的稍微体面一点，为什么不呢？
我掏出钥匙来打开门，老旧的乳白色木门毫不矜持的吱呀一声。刚来的那几天我几乎每天都睡不好，右边隔壁夜夜撒欢是一个因素，还有就是住左边隔壁的大哥，每天回来的都很晚，他一开锁我都以为他在开我的门，吓得总是要坐起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