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不曾见过,连我也是今日才头一回见呢!”唐筠瑶笑着回答,小心翼翼地将那簪子放回了锦盒收好。
蓝淳居然难得聪明地一拍手掌道:“我知道了,肯定是贺将军送的。”
唐筠瑶抿嘴直笑,眸光闪闪发亮,俏脸微微泛红,却是道不尽的欢喜。
京中不少人家都知道,唐大人嫡女去年便满十五了,不过因为遇到国孝期,故而才将笄礼推迟到如今才举行。
其实国孝的这一年,也有不少人家私底下向阮氏表示了联姻之意,只是无一例外都被阮氏借口婉拒了。
毕竟唐松年夫妇虽然都默认了女儿与贺绍廷的亲事,可到底不曾过明路,故而不便直言。
唐筠瑶及笄礼举行的那日,唐府迎来了一批又一批前来观礼的宾客,待众人看到担任赞者的静安五公主,担任正宾的靖国公夫人时,看向唐筠瑶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香饽饽。
这靖国公夫人不是别个,正正便是前中书令纪渊的元配夫人,亦即太子妃梁毓嫣的舅母。
自当年唐松年留京任职后,纪唐两府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过,逢年过节的人情往来更是从来不曾少,故而唐筠瑶对曾经的纪夫人,如今的靖国公夫人也并不陌生。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靖国公夫人会出任自己及笄礼的正宾。毕竟自靖国公病逝后,靖国公夫人便愈发深居简出,轻易不见客。
靖国公夫人都到了,太子妃之母梁夫人自然也不会缺席。
这两位都到了,太子妃梁毓嫣不管心里怎么想也会前来露露脸。
一时间,唐府的这场及笄礼,几乎汇聚了京城过半出身高地位尊的女子,也险些打了阮氏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她当了这么多年的诰命夫人,大大小小之事也经历不少,而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练出来了,故而虽然宾客之多出乎意料,但好在一切还是井然有序,教不少命妇瞧了暗暗点头。
当母亲的如此能干,教养出来的女儿必定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就凭唐家这位姑娘的出身,就算她毫无半点掌家理事之能,甚至是个无盐女,也照样多的是人家争着想把她娶回去。
唐松年轻捊着短须,眼神柔和地看着正朝正宾靖国公夫人行拜礼的女儿,心中隐隐生出几分骄傲来。
放眼整个京城,再没有哪家的女儿有他家这位出色。这般出色的姑娘是他教养出来的,将来也不知便宜……将来却是要便宜姓贺那小子了。
他有点郁闷地皱了皱眉。
礼成之后,唐筠瑶与爹娘并立,脸上带着矜持的浅浅笑容,听着唐松年用那浑厚却有力的低沉嗓音谢过了众宾客。
唐松年说着谢语时脸上的真挚与郑重,不仅站在他身边的她和阮氏,便连在场的众宾客也感受到了。
都说唐大人对这唯一的女儿爱若珍宝,如今一看,传言果然非虚。一个人是否真诚,从他的语气与神情便可窥知,更何况在场的命妇都算得上是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来。
唐筠瑶也不知不觉地转头望向唐松年,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也没有错过他鬓边的几缕白发。
不知不觉间,她回到这辈子已经这么多年了,当初还是婴孩时头一回被他抱在怀里挣扎不开,冲他咿呀怒骂的那一幕仿佛就在昨日。
曾经她借着小孩子的身份不时给他添添小堵的一幕幕,甚至私底下‘老匹夫老狐狸’的称呼,此刻想起来,却只是觉得好笑。
她想,还是不能让老头子知道上辈子她长大后之事,否则以他的聪明,必然会想到这辈子她小时候的种种,到时候肯定会与她算账的。
她努力回想自己小时候到底给他添了多少堵,不想不要紧,这一想便打了个寒颤,更加坚定了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上辈子她长大后之事。
开玩笑,一旦说了,日后她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所以,不能说,绝对不能说,便是打死也不能说!
忽觉身边的阮氏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口,她当即回过神来,便对上唐松年似有几分探究的眼神,遂无辜地冲他露了个甜甜的笑容,而后与他们一起朝着众宾客行礼致谢。
一直到唐松年转身离开,她才暗暗吁了口气,却不妨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唐松年突然止步回身望了过来,她心口一紧,立即无辜地朝他又是一阵甜蜜蜜的笑。
唐松年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背着手慢吞吞地踱着步离开。
心虚成这般模样,要说小丫头没有对自己有所隐瞒,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第111章
唐筠瑶及笄礼,梁毓嫣本是打算赏赐些珠宝头面便当是全了面子,并没有想过要亲自来。只是是她没有想到舅母靖国公夫人居然出任了正宾,也让她不得不临时改了主意,亲自来这么一趟。
又因为靖国公夫人是正宾,她也不得不全程观礼。
看着唐筠瑶脸上幸福又欢喜的笑容,想到昨晚赵元祐还特意问起了她今日前来观礼之时,她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天底下怎会有这般好命之人!什么好事都全给她遇上。
梁夫人的心里同样不怎么舒服。
自己的女儿贵为太子妃,可她当年的及笄礼比起今日唐筠瑶的却是寒酸多了。
另一层,她至今记得当年曾在阮氏母女跟前出丑那一幕,以至这些年每回见到阮氏,都觉得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嘲讽。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的女儿成了太子妃,她才终于在阮氏跟前彻底挺直了腰板。
只是她却不知,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疑人偷斧罢了。
太子妃母女与靖国公夫人自然不会再留参加接下来的唐府宴席,王氏与阮氏婆媳带着唐筠瑶亲自送了她们出府门,梁毓嫣问亲亲密密地拉着唐筠瑶的五公主:“五皇妹不与我一起回去么?”
“皇嫂你先回去,我还要在小唐唐家里再坐会儿。”五公主回答。
梁毓嫣不好勉强,只能叮嘱了句‘莫要太晚才回宫,免得父皇担心’,这才走了。
她先顺便把舅母靖国公夫人送了回府,细心问了侍候靖国公夫人的婢女关于她的身体状况,靖国公夫人见状摇了摇头,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柔声问:“你近来也太子殿下相处得怎样?”
“我与殿下一直都很好。”
靖国公夫人暗地叹了口气,只还是耐心教导:“夫妻之间的感情,也是要处着处着才能慢慢加深,太子殿下身为储君,陛下对他寄予了厚望,他肩上担子极重,要学、要做之事极其繁重,不会有过多心思放在后宫。”
“只是,他性情淳厚,你若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烦心事,不妨对他直言,以他的为人,你又是发妻,他必是会放在心上。”
“我都晓得了,舅母放心。”梁毓嫣乖巧地应下。
可靖国公夫人却知道她只不过是随口答应,根本不曾往心里去。
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又如何会不知道她的性子?她听话、懂事,也孝顺,可却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什么话都只会憋在心里,从来不肯对人言。
她想,这大概是与她自小便没有在父母身边,故而缺乏安全感有关。
她叹了口气,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早些回去吧!”
梁毓嫣应了声,又吩咐了侍女们好生侍候,这才与神情已隐隐有几分不耐的梁夫人离开靖国公府。
“要我说,今日就不应该给那姓唐的小丫头作脸。”回去的路上,梁夫人低声道。
“舅母作为正宾,五公主为赞者,太子殿下又特意嘱咐过,我能不来么?”梁毓嫣面无表情地道。
“太子殿下还特意嘱咐过?他嘱咐了什么?难不成嘱咐你一定要来?”梁夫人一下子便警觉起来,连声问。
“倒是不曾明言要让我一定来,只是特意嘱咐了要给她准备贺礼。”
梁夫人皱起了眉头:“太子殿下对她丫头未免上心了些,难不成……”
梁毓嫣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揪紧了帕子,又听梁夫人摇头道:“不会不会,若他当真有此心,当年那亲事便成了。必定是因为他不同意,先皇后才改了主意。”
她这般一说,便愈发觉得事实必是如此,精神顿时一震,又道:“那姓唐的丫头与五公主交好,常往凤藻宫去,先皇后要为豫王选妃,自然便想到了年纪相仿的她。可是因为当时的豫王不同意,这桩亲事便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