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而燃(53)

泰伦明明有一堆话要说,却说不出,只张着嘴:“……我……”

“嗯?”德蒙挑眉。

“……”泰伦不知道说什么,感到泄气,浑身的肌肉也软下去。

两人对视了五秒左右,德蒙回过了头,泰伦偏开了头。

“再见。”泰伦没再看他,低声说。

德蒙那边几秒没声音。

泰伦听见德蒙跳了下去,随之有什么美好的憧憬也被从心头一并抽走。

但有一声“再见”,轻得像幻觉,却语气决绝。

泰伦瞪大眼扑到窗前,已经看不见德蒙身影。

这是德蒙去亚当星五年来,唯一一次和自己见面,说的最后一句话。

净土星的语言里,再见即是再也不见。

“……德蒙。”泰伦抬头望着远处,伸手扶住了眼眶。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泰伦深呼吸,甩了甩头。

虽然不清楚德蒙要星舰做什么,但既然要,他也不怕给。

无论德蒙是劫狱了还是制造巨蝎扰乱住民安危了,泰伦都深深确认一件事——德蒙绝对不会攻击居民。

他一定是想……

“守住监狱和港口,别管厄琉斯说什么。”

——我等他来。他一定会来。

泰伦关了光屏。

第40章 五区(八)

会议结束。

厄琉斯一言不发, 面部肌肉紧绷, 海蓝色的眼此时显得杀气腾腾。她伸着长腿大步踏进停机坪通道, 每一步都发出笃笃声响, 似乎每一步都比刚刚更用力。

罗跟在她身后,两人同样的步伐速度,罗动作间却流露着优雅的从容不迫。

很快,就到了自家飞船旁边。

她有很多事要重新决定,可看着眼前的黑色铁疙瘩飞船就联想到驾驶时胸口发闷,而她早就已经闷得快爆炸了。

厄琉斯暂时不想进去, 侧头看向半透明通道的外部,脚步不禁一顿, 然后放松着转了过去。

罗心情似乎完全不受会议结果影响, 见状也停下,以看待后辈的目光饶有兴趣地看厄琉斯。

厄琉斯双手轻轻放在通道墙壁上, 目光放远, 缓缓扫过建筑外围,胸口缓缓鼓起,肩膀后压, 完成了一个十分缓慢的深呼吸, 眼里的戾气这才散去几分。

她抬手绕到脑后,取下用来固定盘发的紫黑相间、花瓣尖锐扭曲的毒花,松手,毒花掉在地上,一头金灿灿的长发也散了下来。至此, 厄琉斯的肩膀也不再紧绷。

“你总说,挑一天会议结束,一定要去下面那个大喷泉把妆卸干净。”罗看出她的用意,眼里是对出色小辈的赞美和包容,“你想放松,不如就今天?”

闻言,厄琉斯的目光定在了建筑门前的大喷泉前。她目光低落下去,想到了很多。

喷泉中心的雕像是皇帝,是谁都无所谓,她每次从议院大门出来,都想立刻跳进去把脸上厚重的妆容卸掉。不止如此,也每次都想去吃现场烹制出来的一区特产,那和添加保鲜剂被运送到王都的真空商品味道一定不一样。

可每次出来都没心情,每次都不是最佳时机。

她有很多在一区想做的事,但一些小细节逐渐被遗忘,留下的遗憾只有这两个最清晰。

而等回了王都,她总是不想来这里的。

“谢谢你,老师。但还是下次吧。”她舒缓了下眼部聚焦,转身继续走向飞船,这次步伐慢了许多,头也不再是高昂的。

罗继续跟着她,就听厄琉斯犹豫着开了口,“其实……”她顿了顿,“我知道今天的结果。这种情况本就是兵权在握的泰伦有优势。

“我也知道,处理德蒙这件事,在最近几年可能是对新王选举造成最大影响的事件。所以,这次他们都明白泰伦的优势,站在他那边。不说其他人,赵家向来中立,而我比泰伦状态稳定却因文化传统处于弱势,赵家一直站在我这边维系平衡。今天却毫不犹豫、甚至可以说带头站在了泰伦那边。”

罗点点头,发现她拇指指甲掐进皮肤,不禁眼里一亮,在厄琉斯看不见的角度里满是期待,问:“你很不甘吧,你一向敬重赵青云。”

“是,我甚至感到被背叛。”厄琉斯皱眉笑笑,“多年来赵家一直站在我这边,对我多有维护。老实说,赵先生的灯一亮起来,我就知道输了。我知道泰伦会是第一个接触德蒙的人,不论星联会如何插手,功劳会是他的,他会坐上王位,然后或许照他说的——亲手废了我。”

“没错,他常说。”罗打量着厄琉斯的背影,愈发欣赏,“你既然清楚,为什么不直接把德蒙被击沉在五区的影像资料发出去呢?泰伦毫无根据以一个攻击者的角度评判德蒙,即使德蒙制造巨蝎使各位同意那个理所当然的结论,但只要你拿出切实证据,那会是最有力的筹码。”

“我也打算将影像资料当做最后筹码用的,可泰伦在对德蒙的了解上不会错,也不可能错。他是净土星最了解德蒙的人。”厄琉斯眼里多了几分讽刺,但很快就消下去,再次平静无波,“他说得那么果断自然,肯定是毫不存疑。有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或许高看德蒙了,德蒙也许只是无处可逃才去了外围,照泰伦的言外之意来看,他也认为德蒙和投票制不沾边,这种可能性就更大了。然后,我就忽然感觉……”

厄琉斯抿了抿唇,想起了那些环绕着她,一盏一盏亮起的灯,也一点点熄灭她心里的灯。

她绷紧了眉,面色阴沉,眼里沉默的积云终于卷起风暴,“……很没意思。”

罗看着她,弯起了嘴角,知道自己无需发话。

“去他妈的德蒙。一群人只会因这种事自乱阵脚。”她咬牙切齿,嘴角轻抽,“贸易,国库,利益,高低,没人提难民。高高在上即将称王的泰伦·奥尼尔,真不愧对他那有其子必有其母只会往袍子上镶钻的妈。德蒙,德蒙,泰伦满脑子都是德蒙,追在他屁股后面跑就像只苍蝇,只因这个人让他吃瘪后再没有看他一眼。”

“而这个人逃了十年,身为军校最强男alpha却不反抗一切对他的不利,不去争取所有属于他的,一个不折不扣的懦夫。”厄琉斯冷笑,锋利的眼刀如暴风雨中劈山碎石的雷电,“这个懦夫靠着身体和运气的优势稍微取得了点成果,高高在上的泰伦眼睛就快红了;懦夫以被欺压为代价去见他那死了多年的老妈,泰伦就如临大敌去港口布下军队;而懦夫出去晃了一圈有了异能,回来毫无准备就作威作福,被追得满王国跑,泰伦还真就追了他两天两夜?我敢说他心脏快蹦碎了。”

她越说越讽刺,语气满是嫌恶,忍不住闭目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继而阴沉下去,声音里冷静压住了情绪,却将情绪压缩得更为激烈,喷薄欲出,“一个懦夫,一个可怜虫。而我要和他们争抢王位,这种王位?”她嫌弃极了,怒骂,“谁稀罕这种狗屁东西!”

罗在她身后无声笑得特别开心。

厄琉斯的背脊越发挺直,拔高了声音:“泰伦想抓一个懦夫,那就让他抓。德蒙想闹事,让他闹,我就不信一个懦夫会有始有终。”

她转过身,看着罗:“他们谁都不配做我的对手。我的对手应该是个真正的王,我不想和泰伦争王位了——不,我一直就不是在和他争王位。我也更不想也不可能去忌惮一个懦夫,挑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如果德蒙还是那个德蒙,那个泰伦认为一定会出现在中心地区的德蒙的话,我赢不赢他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如果我的对手是真正的王——我心里想的王的话,”她走向罗,“我会权衡利弊,让那些行省心甘情愿投票给我;我应争取我的军队,使一切不平服从;我想尽可能使人民过得更好,并让他们爱戴我;我一辈子也不想当历史上那些被诅咒的疯王,我不想成为他们之中的谁,我只想成为我自己认可的王——这就是我感到无趣,放弃了这场会议的原因。”

“但是,我也很差劲,”她眼里的波涛被内疚压稳下了些,“在没有绝对根据的情况下,我想为了王位把德蒙赶去三区,仅为了权衡三区的支持对我的利弊,选择牺牲三区的民众。我怎么可以那么想?如果我做了这样的事,这样的我这样登上王位,是不是还不如泰伦那个混帐?至少他是众望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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