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粗鲁的,还是温柔的……我是不是大得不行?”
可怜守卫一血气方刚的男儿,被迫听人壁角。守卫是个新兵蛋子,为人老实,谨遵军令,目不斜视,坚守岗位。奈何男女低喘勾得人心儿发痒,不觉耳朵立起,听得入神。
这时,一道飞剑割裂草叶袭出,直取胸膛。
守卫惊慌瞪眼,踉跄退步。但那飞剑实在太快,如白虹贯日,令人避无可避。
“嘭”地一声,脊背撞上铁笼,脑中一片空白,身子抖如筛糠。忽觉裤/裆濡湿,淅淅沥沥,一股尿/骚/味从身下传来。
他摸了摸胸口,晕眩转头,只见一口碧色长剑,擦着鬓角,卡入铁笼。
我、我竟没死?
麻木过去,将将体味到劫后余生的欣喜,一双大手从笼缝间探出,扳住头颅,猛地一转,颈骨脆响,身躯倒地。
阿尔罕抛下尸体,目光扫向树荫,商崔嵬缓步走出。
他眨了眨眼睛,显然没有料到来者身份。长泰城中,血盟与慈航互有厮杀,是敌非友。但在这古怪的灭法世界中,他们同为天涯沦落人,不是没有合作的余地。一时不知该用何种态度进行应对,最后只平淡地唤了一句:“商剑子。”
商崔嵬拱手回应,清亮双目在阿尔罕脖间一扫,很快别开眼去。
阿尔罕奇怪地摸了摸脖子,碰到一枚深刻牙印,破皮见血。老脸一红,尴尬地扯起衣襟,遮住那处。
柳潋则一副大爷似的模样,翘腿靠在笼内,懒散地拢了拢衣衫。斜瞥商崔嵬,奚落道:“商剑子这一剑,是在给人剃头么?”
“然而,人家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断,这门剃头的手艺还得再练练啊。”
显然注意到商崔嵬断了用剑之臂的困境,说话刻薄得很,一字一句戳人痛处。可见,男人被打断,会暴躁得像头猛虎。女人被坏了好事,也会嘴毒如蛇蝎。
商崔嵬涵养绝佳,奚落之语如清风过耳,从守卫腰畔取下钥匙,打开牢笼。
阿尔罕走出笼子,舒展身体,浑身骨头噼啪作响,发出一声惬意呻/吟。
“现在是什么情况?”
商崔嵬将事情经过简单讲述一番。
柳潋惊道:“对抗千人大军,就你一人?”
上下打量商崔嵬,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阿尔罕轻咳一声,目光示意:怎么说,人家也救了我们,你不能客气点?
两人眼神乱飞,商崔嵬只当不见:“非我一人。”
柳潋环臂点头,这才对嘛。要对抗一千训练有素的军队,手里少说得有几百来人。
然后,听商崔嵬道:“还有两位朋友,与在下同行。”
柳潋:“……”
阿尔罕忽然眼睛一亮:“是谈玄和魏灵光么?”
商崔嵬摇头:“是苦海刺主和……”
微微一顿,不知该如何说明那两人的关系,闹别扭的恋人?
斟酌过后,谨慎道:“他的下属。”
柳潋与阿尔罕对视一眼,慈航剑子、苦海刺主?这样的搭档,可真真是想不到啊。
柳潋顿时警觉起来,剑子与刺主走在一起,是否意味着慈航与苦海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阿尔罕率真豁达,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肠,对于他们敢于同千军万马一战的气魄由衷钦佩,顿时激起一身豪情。
豪爽一拍胸脯:“你们的行动,算我一个!”
任凭柳潋在他背后叫喊“喂喂,你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通敌叛盟了”,也毫不动摇。
商崔嵬道:“等。”
阿尔罕道:“等什么?”
商崔嵬举目南望,重兵簇拥之下,两架投石车高耸入云,庞大机巧隆隆运转,木臂抡起,火油划出恢弘的弧度,落入城池,一声声巨响,犹如闷雷,滚落层云。
目中划过一丝光芒,不知为何,莫名地信任起那名自称“裴昭之子”的男人。
自嘲地笑了笑,也许他是真心希望,师尊的孩子,还活着吧。
“等一个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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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不会失败
乌云厚密,连绵低摧,沉甸甸地盖在旷野与城池天空,压得人心闷气短。
壕沟前隆声大作,两架八丈高的投石机,犹如巨大的怪物,卧踞原野。五十余人肩搭绳索,气喘吁吁,浑身热汗,宛如河堤上的纤夫,拽下投石机的木梁。
炮梢被在木架上,一头用绳索栓住容纳石弹的碗形皮槽。几人抬着油缸,送上皮槽。
背插赤旗的投掷手握住绞盘,调度木梁,缓缓调整方向。
忽然耳边传来嘈杂喧声,投掷手回头一顾。只见搬运油缸的兵卒中,一人纵身飞出,如猿猴一般,攀住渐渐升高的木梁荡臂一甩,将自己抛上高处。
寒光一晃,狭刀折于臂内,身体沿着木梁轻巧滑下。不待投掷手解开固定身体的皮索。狭刀展开,如一片飞羽,从人肩头滑过。尸体摔倒,落入军阵之中。
投石机下,人群一片喧哗。纷纷拔刀出鞘,顺着机巧攀爬,欲拦截杀人者。
裴戎掀下头盔,墨发飞扬,将下方情况尽收眼底。手握扳手,肩抵绞盘,用力一转。投石车木质架构,发出一声尖锐哀鸣,宛如一头沉重的大象,被驭者扯动缰绳,猛将头甩向北面。
赤甲军被这一变弄得失措,有人被甩下木械,有人被倒拖回去。
裴戎狭刀递出,挑飞火把,精准落入油缸。
轰隆!熊熊燃烧,火星迸溅。
狭刀折回,弧光一闪,连接木梁的绞索齐根切断。
轰隆隆――――
木梁弹起,燃成火球的油缸抛出。众军抬首仰望,目睹一道璀璨赤虹,划破夜空,横贯整个军阵。
火球落地,震耳欲聋,赤红火星如流萤乱舞,焰浪滚滚,冲入云霄。
赤甲军尚未反应,便闻北面战马受惊的嘶鸣,随后大地震动,万马齐喑。数百匹身姿矫健,负鞍披甲的战马,踏着熊熊烈火,破栏而出。
它们被彗星落地,惊了心魂,疯癫驰骋,形成一股沛然洪流,将整齐密集的军阵生生冲散。
人们奔逃、哀鸣,有人绊倒在地,淹没在滚滚铁蹄之下。
“就趁现在!”
一片混乱中,商崔嵬沉声一喝,携柳潋与阿尔罕,杀入弓/弩营。
这里距离马圈很近,被横冲直撞的马群弄得炸营,弓手溃乱四散。再遭三人袭杀,更是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
商崔嵬十步一剑,血涌如泓。脑中蒙着热气,心头一片血勇。唯剩一个信念,能除多少是多少。
五人对抗一千人,每一招都是拿命来搏!
同伴哀嚎随风漫卷,赤甲军双目赤红,怒发冲冠,更加凶猛向上攀爬,捉拿裴戎。远远看去,仿若黑压压的蚂蚁一个劲儿地往树上堆。
裴戎踩住想要抓他足踝人手,用力一碾,骨骼碎裂。轻身一纵,足点人肩。宛如一只漆黑的猎鹰,伏空掠过,穿越茫茫人海,向另一架投石车奔去。
操纵这架投石车的军官,一面发出警示,一面拔刀相迎。数轮交手,裴戎知道,这不是一个能快速拿下的角色。
但赤甲军已经组织起来,力图拦截下他。他最缺少的,便是时间!
一抹冷戾自眉间闪过,裴戎刻意卖出破绽,几番对掌,被对方钳住手腕。军官使出擒拿招式,握住手臂后折,令裴戎无法动作。
孰料,手臂主人旋身一挣,一阵绵密不断的脆响,臂膀瞬间脱臼,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生生搏出一个空当。狭刀倏然窜出,穿胸而过,将人高高举起。
军官挣扎着挥落火把,燎燃衣袍。狭刀一挥,甩入油缸,整个人在烈火中哀嚎、枯萎。
底下兵卒见状,当机立断,斩断绳索,欲将火球,抛向焦越。
皮槽弹起的一瞬,狭刀卡入绞盘。
裴戎用右肩死死抵住,左臂绵软地搭在身侧,疼痛麻木了半边身子。尚未痊愈的伤足不停打滑,仅用左足支撑,无法更好的用劲发力。
齿冠紧扣,用力碾磨,身躯被渐渐压沉,口中漫起一层腥气。
焦越城内,听见平地炸雷,以为赤甲军又带来了什么厉害的攻城器械,惶恐绝望得不能自已。
然而,等待许久,只见城外天空映红,自己这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在胆大之人的鼓动下,纷纷爬上城头,去瞧外面的情况。
未曾想,竟见到战马乱冲,火烧军营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