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军到过年的时候也要给盛京贡上驻地特产。北地最常贡的就是皮毛,方便好买,然后再装上百辆马车,千里迢迢运到盛京。
贺希夷近来常常背上弓箭到雪崖山上打猎,听说山上有难得一见的雪豹,他想去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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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贺希夷趁着天气明媚,骑了匹白色的骏马,穿了一身的皮草,便入了雪山。
阳光照在雪地里,有些晃眼。贺希夷的黑眸半眯着,向山里看去。
前几日都在山群的外围,只有狍子和麋鹿一类的常见动物,想要好皮毛,还是要向里走。
最近斥候每次来报,戎夷都安定无异样,想来今年无事。他带足了gān粮毡布和铲子,准备在山里住上几日。
雪地白茫茫的反着光。踢了踢马腹,人向前只走了一段,从营地里就看不清他的身影了。
山口的狍子本是不怕人的,这些边军猎得狠了,它们竟也会躲了,只是跑没多远还要露出个雪白的臀部,回头张望张望。
贺希夷并不把这些小菜放在眼里,徐徐的策马向主峰上走。越往山上走,冷风越chuī得割脸,夹杂着雪沫子,像小钢针一样。
贺希夷将皮帽向下拽了拽,勉qiáng遮挡。又将披风紧了紧,他得注意着,若是让雪化进了脖子,那他就该回去了。
过了半山腰都是中午了,他草草在马背上吃了口gān粮,便举目四望,不知下一步要向哪里走。
忽的眼尖,发现山顶上松林有处轻晃,树顶上的雪塌下一小块。贺希夷心里大喜,踢马就向山上走,等到了那林子已是huáng昏。
贺希夷不急,虽不知是何畜生,但能让树晃得远处都看得见,体型定然是不小。
他不敢轻率,拿起铲子,做了充足的准备。又用了晚上的gān粮,将白马牵在树下,自己上树挑了根粗枝,扫落了积雪安睡,准备明日再寻找。
可是那畜生却是自己寻上来了。半夜时分,贺希夷凭着习武之人灵敏的感官,听见压雪的响动倏忽就睁开了眼睛。
月光皎洁,雪地亮堂。树下不远正是一只成年雪豹,正虎视眈眈的盯着那匹白马。那马站着入睡竟还没发现危险。
贺希夷缓缓将腰间的陌刀抽了出来,在树上屏住呼吸,僵成一块石头,等着时机。那雪豹也是听觉敏锐,一抬眼,莹绿的眼睛就盯上了贺希夷,竖线的瞳孔放得极大,鼻子细细的不发声音地喷着气。
一人一豹就隔着树静静的对视。寒冷的空气像拧成了一张网,贺希夷仿佛能够实质化的看到那张网,将这一方天地罩在其中,慢慢的收紧,触到他时感觉手上的皮肤微凉。
那张看不见的紧张的网,穿过了贺希夷,渐渐向树下拢去。触到拴着的白马时,忽然那一瞬间,天地都动了。
白马骤然惊醒,奋力的抬蹄嘶鸣,扬起一阵雪尘。它剧烈的扭着脖子,想从缰绳里逃脱出来,口角被勒得裂了,滴滴答答的淌着血。
就在白马醒的那一瞬,雪豹和贺希夷也动了。那豹子向前飞扑,贺希夷从树上跃下,俱是矫健敏捷。
鹿皮的衣服在空中翻飞,有烈烈的声响。地上扬起的雪尘还没落下,贺希夷就跃了进去。
那豹子看着是向白马扑去,实际就是在等贺希夷。它在半空就仰起了烙铁般的头,白森森的利齿正对着他。
贺希夷早防着了,就着下坠的力道,加上自己的内力,用刀背硬生生向雪豹的鼻子拍去。
那豹子灵巧远甚常人,看见刀光,右肩一沉,扭了头去。贺希夷一刀落了空,和豹子一左一右错过身,同时落了地,身后还嘶鸣着白马。
借着雪光,贺希夷看得清清楚楚。那畜生身上白皮黑斑四掌肉厚,长尾有力的甩在空中。刚那一咬收回,嘴仍不闭,微张着滴落口涎。肩骨支棱着,将头埋下去,视线却自下而上紧盯着他,发出嗜血的冷光。
那豹知道若不除了贺希夷,那马它也吃不到嘴。黝黑的鼻头里嗅了白马的血味,更激了它的凶性,使得它放下了马,径直扑向贺希夷,又扬起一阵漫天的雪尘。
贺希夷紧了紧手里的刀,并不出招,只用刀背格挡。若是用刀刃,必然伤了毛皮,那他杀这雪豹也无用了。
四周树影瞳瞳扭曲,脚下踩着雪地咔嚓咔嚓的响,贺希夷身上却出了一身热汗,和曾经陪皇家秋猎时的情况不同,这次是真的未经过捕猎驯化的猛shòu。看着它有些gān瘪的肚皮,贺希夷明白,今夜是不能善罢甘休了。
人力比不上shòu力,贺希夷用尽全力也挡不住一只成年雪豹的力量,落了下风边躲边退,跟它兜着圈子。
那豹瞅准一个空隙,猛地飞扑,欺到贺希夷身前。它吸取了先前的教训,这次没将头bào露出来,而是先将两爪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