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但她也没提出要从我手中把它买下。”
伊森沉默了片刻,他整理桌上的文件,没有再接话。
“从前她对你怎样?还可以?”洛佩兹夫人犹自感慨,“不得不说,你真是个冷血动物。”
“不要提我了。”伊森抬起眼睛,“你还有什么在世的亲戚吗?”
洛佩兹夫人一愣,旋即无所谓地笑起来:“没有。”
“是吗?”
“为什么这么问?”
“有点好奇谁是你的遗产继承人而已。”
她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我没有遗产继承人,甜心。”在伊森略带惊讶的目光之中她继续说,“我会在我死前花光我所有的积蓄,一分不留。”
今天,她给他带来了一份他们二人赠与彼此的礼物——一份既让人欢乐、也让人恐惧的礼物。这礼物来的不是时候,它会像一把利刃一样撕开最后的面纱,让他们无路可退。
他们的关系非常危险,像一匹在森林中急速狂奔的野兽,它要么逃开猎人的弓箭,要么倒在地上魂归天堂。他们也一样,前一刻还你侬我侬,后一刻他就承认他爱上的仅仅是她的容貌,当然,她也明确地告诉他,她嫁给他并非是出于爱。
令她窒息的黑夜过去了,艾德文拉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一切顺利吗?”
“艾德文拉,”他低声说,“我说过我会回到你身边的。”
她注意到他避开了她的问题,这是一个不祥的预兆,她的心猛然一沉。而海顿却忽然奔过来紧紧环住她的肩膀,将她压往自己的胸膛。
他的脸颊上有一道伤口:“你受伤了。”
“不算什么,”他略微一笑,有些苦涩,“至少他们没有要我的命。”
“那么,事情到底怎样?”
他轻轻地用脸颊摩挲着她的头顶:“我说服了他们给我多一点时间,我会用别的方法来补偿……”
他的怀抱可靠而温暖,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他低头要给她另一个吻,一个新的、会驱散一切阴翳与恐惧的吻——
但是她看见了躲藏在他浅薄微笑后的阴影,于是艾德文拉别过脸去,将他推开:“你要怎么补偿他们?”
“一个名叫卡卡洛夫的食死徒在与魔法部进行交易后被驱逐出境,我要去杀了他。”海顿扳过她的肩膀,“一个叛徒去除去另一个叛徒,就这样。”
“你信了他们的话?不,海顿,食死徒并没有那么好打发。我以为你至少应该对他们惯用的手法有所耳闻——”
“那是从前。”他不以为意,“现在食死徒余孽自身难保,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找我的麻烦。”
“是吗?如果他们再让另一个叛徒来除掉你呢?”艾德文拉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音,“你真是白白与他们做了那么多年的交易,海顿,你甚至不清楚食死徒是多么言而无信、两面三刀。即使你自己不怕死,至少也为我们考虑一下!我并不想死于非——”
“够了,艾德文拉。”海顿说,最后一丝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不见,“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你却指责我做得不够好……”
“我知道你不容易,但你怎么能听信他们的鬼话?”
“现在情形不一样了,是不是?”他声音中带上了阴沉的怒意,“我感觉到了,在我离开的这短短几天内你变了很多。”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没错。一切都不一样了。”
“发生了什么?”他抓住她的肩头,手劲大得吓人,“你见我现在徘徊于危险之地,你就准备弃我而去吗?”
“并非如此。”她说,“听着——”
“你已经找到了你的又一个下家吗?”
“住手!”艾德文拉用力挣脱他,她退后一步,“你会伤害到我们。”
海顿骤然松开手,好像她念了恶咒似的。他颤抖着向后退了一步,脸色灰败:“是……我是会伤害到你们……”他虚弱地叹息着,从进门起伪装出的平静终于消影无踪,“他们不会放过来,但如果我试都不试的话我只会死的更快……放心,我不会牵连你和布雷斯。你要和我离婚是吗?我这就去拟协议……”
“你是一个蠢货,海顿。”她一字一顿地说。
“是,我是。”
她上前几步,把手伸给他,海顿迟疑了一下,慢慢握住那双柔软的手。她牵起他的手准确无误地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我怀孕了。”
她注视着他,看到他们的孩子所意味着的一切在他心灵中依次翻腾。当她看到首先是一种炽烈的、几乎喷薄而出的喜悦出现在他脸上时,她终于稍稍放下了心,无论怎样,这个喜讯至少能让他坚持住继续与食死徒周旋,而不是傻乎乎地走入他们的圈套。
但随即她看到那种喜悦褪去了,因为他开始明白,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如果他被食死徒所杀,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将和他或她的异父哥哥有着一样的命运;如果食死徒听说了这个消息,他们未必不会铤而走险来劫掠他的妻儿……最后,她看到他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
“这真是……”他慢慢地说,眼睛里重又跳动着热烈的火花,“太美妙了……艾德文拉,亲爱的——真是太美妙了。你知道多久了?”
她摇摇头:“你下一步要怎么办?”
“我会放出消息说我们一家都已逃往德国隐居避难。我在德国有一些熟人,他们可以帮我散播这些谣言。”他紧紧攥着她的手,“但实际上,我们会继续留在英国。”
“你应该去联系魔法部。”艾德文拉说。
“我不能。”他摇摇头,“魔法部里有太多用金钱粉饰太平、假装无罪的食死徒,例如马尔福……我不能暴露自己,否则你们就会很危险。”
第57章 Chapter 56
仅仅过了几天后,海顿就再次离开了。他要去德国,一是按计划散播出他们全家逃往国外的谣言,二是去找卡卡洛夫。
他相信他能说服卡卡洛夫帮他一把——毕竟他们算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倘若海顿有什么不测,下一个遭殃的大约就是卡卡洛夫,他没理由袖手旁观。
艾德文拉不了解卡卡洛夫,也不了解神秘人失败后的一系列弯弯绕绕,她从未站在任何一方那边,也从未真正卷入过这场战争。黑白巫师长达数年的战斗与她无关,她和其他很多人一样置身于战场之外,不关心最后的输赢。最多,她只是在局势危险时取消几场宴会罢了。
但是这一次,她从海顿紧缩的眉间看出了灾难的前兆。
艾德文拉推掉了几个邀约,在海顿离开英国后她给一个很久不见的人写了信,请求一次见面。
他同意了。
这也是她今日出现在这家麻瓜咖啡馆的原因。尽管很多巫师都声称他们与麻瓜从未有过交集,但是在谈不想为人所知的私事时,麻瓜世界永远能成为一道天然的屏障。
她推门而入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力,艾德文拉看见她约的人已经来了,他坐在窗边,慢慢搅动杯子里的液体,若有所思。
“谢谢你今天愿意来见我。”她走过去坐下,要了一壶茶,“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来找你的目的吧。”
诺特的目光从杯子上挪到她的脸上,在看见她的那一刹那他有些晃神,仿佛时光倒流,她仍是霍格沃茨里最漂亮也最遥不可及的女孩,他还是诸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中的一员,即使当时他们都不承认他们迷上了这个并不“纯血统”的女孩。
但是六年时光弹指而过,她已第三次步入婚姻殿堂,并被冠以“黑寡妇”的“美名”。他成为幸运逃离制裁的食死徒,虽然不至于沦为过街老鼠,可是左手臂上的黑魔标记却在时刻提醒他这事还没过去。
在当众拒绝他的克什米尔蓝宝石之后,艾德文拉再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等她与扎比尼的事情公之于众后,她的未婚夫代她出面解决了与卢克伍德和他的争端,等到他们结婚后他就只能从报纸上和杂志社读到她的消息……
“你想知道什么?”诺特收回飘远的神思,不动声色地问。
“你们想要什么?”
“是‘他们’。”诺特因她的话而皱了皱眉,他将勺子放到一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施瓦茨的命。”
他对上那双棕色的眼睛,却发现她丝毫不为所动:“神秘人已消影无踪,你们这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