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俨初回道:“当时还未见过郡主,是臣冒犯了。”
南玉郡主有些不耐烦他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客套,从他肩头离开,说道:“我若是找陛下让你娶我,你怎么想?”
也不是第一次被南玉郡主这般直白地问了,他回道:“郡主自然得配一位家世相当的郎君。臣尚未建功立业,自知配不上郡主。”
南玉郡主松开他的胳膊说道:“配不配得上还不需要你来说。”她继续说道:“我怎么听说白京荷和徐郎你闹了不愉快呢?”
“是臣的错,惹得夫人生气了。”
“我看啊,是你那位夫人不懂事。”
徐俨初眉头一皱,抿嘴一言不发。
突然南玉郡主朝他朗声一笑:“若是徐郎无意,那我是不会去向陛下求赐婚的。本郡主啊,倒也不是不知趣之人。”
徐俨初扯出个笑容来,扯开话题:“不知郡主为何屡屡向陛下说打下扶南?可有什么私仇?不知臣可否助上一臂之力?”
“我能和那扶南国有什么私仇?”南玉郡主眼眸浮现一抹不屑:“不过是横在我们一角巴掌大的小国,打不打哪需要什么原由?”
徐俨初眼神闪动片刻。
两人一起沉默了半晌。
南玉郡主两手捧着脸朝天上望突然说道:“徐郎给我讲讲你和你夫人怎么相识的吧。”
徐俨初无声一笑:“臣的夫人?成婚前只见过一次,之后我岳父便提议了婚事。没什么好说的。”
她一回头便看到徐俨初一脸柔和,像是凉夜中忽然拂过脸颊的暖风。然后起身将毯子递给他,转身进了殿中。
但是南玉郡主没有看到的是,徐俨初随即想到了不久之前带着扶南皇子化装从自己手掌中逃脱的场面,突然凶狠起来。
像是冬日凛风,刮得浑身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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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京荷自从那日从中捣乱坏了徐俨初的事之后,愧疚万分,最终以“我在帮他被罚被贬,好歹逃离了做反派被杀的悲惨命运”来让自己舒坦些。
不过出门还是躲躲藏藏谨小慎微,就怕徐俨初暗中下令把自己绑回去严刑拷打一番,说不定为了讨南玉郡主开心,把自己大卸八块给她赔罪呢。
毕竟大反派嘛。
香脂铺上了正轨以后,白京荷就没再怎么去了。
自己手下的一把手浣纱渐渐可以代替自己处理一些杂乱的事情了,弄得白京荷清闲地很。
开业已逾一月,白京荷数着手中早已换零为整的银票,顿时抱着硬邦邦的枕头乐呵了半天。
她也是个有点阳光就灿烂的人,沉浸在自己的银票中暂时不愿再拓展业务。思来想去,便给自己放了个小小的假期,犒劳这段时间精力损耗不少的自己。
通过自己招过来的两位画师,白京荷认识了不少文人墨客,不乏有些世家郎君。
白京荷虽文采不斐然,但好歹是受过高等教育之人,吟诗作赋不谈,但背诗背赋的存储量还是够得,于是仗着这一点,倒是收获了不少“知音”。
都是些姿色上等、生得俊朗的满腔抱负的书生。
巧逢晴日,白京荷直接邀请了数位友人于紫竹湖上。
紫竹湖上有数舟画舫,大小不一,做工层次也不径相同。但都船头空大,少则容纳五六人围桌畅谈。
“不知白弟近些时日都在忙些什么?感觉许久未见白弟了。”一白衣书生挥着折扇,看着白京荷问道。
白京荷轻轻一叹:“兄台们都知道,白弟我出身于商贾之家,胸无点墨自然是忙些黄白之物之上的交易。不过白弟近些时日感慨了一件事,想同各位兄台分享。”
三四个书生皆期待万分,对这位从商的白弟丝毫无半分鄙夷之心:“白弟请讲。”
白京荷轻咳一声,缓缓念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便是白弟所感。”
“好一个需尽欢!”一位书生附和道。
“朝日东升西落,又看秋望夏,一年复一年,都不如白弟的一句‘莫使金樽空对月’!”另外一位书生端起酒杯,笑道:“敬白弟需尽欢之感!”
就在白京荷所在的这舟画舫不远处,有一人瞥着头望着白京荷望了半晌,左看右看都没法确定白京荷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白京荷。
看衣着,不像。但是看脸却深信几分。
叶沧碰了碰陈元华,给他使了个眼神。
陈元华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得一愣。
徐俨初正坐在他们两对面,背对着白京荷的画舫。
陈元华也不是特别确定,不禁问道:“那不是把你休了的夫人么?”
作者有话要说:徐俨初微笑:兄弟,你知道的太多了。
陈兄:那不是你不要了的糟糠妻么?
徐俨初冷笑:敢骂我夫人,找打!
陈兄:本人已瞎。
☆、阻止两男主初次会晤!
两舟画舫靠近了些,两人更加确定了。
叶沧随口疑惑道:“你不是说夫人已经回家了么?”
徐俨初带着疑惑“嗯”了一声随着他们的视线转过头看过去。
只见白京荷正和对面的白衣书生碰杯,随后仰着头一杯下肚,还叫道:“若是来几粒蘸了盐的花生岂不是更爽?”
周围的人跟着大笑几声。
徐俨初转过头去刚好朝着烈日,眯着眼睛看着谈笑风生的那一群人,恨不得将白京荷周围的那几个人全都烙印在自己心中。
调整好神色后,徐俨初转过头来轻啜一口茶,笑道:“夫人开心,我也就放心了。”
“夫人还一身男装,看着倒是俊俏得很。”叶沧笑道,又看了几眼。
“是啊,看来夫人在内治家和在外交友的本事都不小啊,哈哈,还是徐弟有福气。指不定啊,帮着徐弟招贤纳士也不错。”陈元华表示羡慕。
徐俨初笑容依旧。
“真是……”叶沧刚想说什么,但垂眼拿茶杯之时却看到徐俨初手中的玉杯从杯沿处裂了一道缝,骨节发白。
于是硬生生把“是”字给咽了下去。
两画舫朝相反的方向而行。
快并列而行之时,徐俨初站起身,起身跨到白京荷所在和画舫上去。
叶沧和陈元华见状赶紧起身,对视一眼。但两人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不好横加干涉,只好看着那舟画舫渐行渐远。
白京荷还在和一群好友们有说有笑,酒杯相碰怀古畅今,全然不知有一人在两画舫擦肩而过之时跃了过来。
这种画舫不是仅仅停靠在岸边、不可动的徒增意趣的画舫,而是有一小伙子手执船桨慢悠悠地划行,虽慢但稳。
徐俨初跃过去的时候,落地轻盈无声。
划船的小伙子倒有闲情逸致,手虽划着但是眼睛望着两岸的景色出神,更是不知有一人飘然而至。
“白弟不才,若是形容这湖中美景,我看恰合‘淡妆浓抹总相宜’。”白京荷应着他们作诗的内容,说道。
“好!”他们都拍手称快。
徐俨初冷眼看着白京荷摇头晃脑地在船头作诗,闷哼一声朝他们那边走去。
“他家本是无情物,一向南飞又北飞。我看此句更是比‘淡妆浓抹总相宜’应景。”徐俨初扬着声调盖过一群附和声。
“啊!”白京荷闻声望去,猛然惊呼一声。
随后又意识到这声呼叫有些格格不入,于是忙捂上自己的嘴,瞪大眼睛看着徐俨初。
坐在白京荷旁边的那位书生蹙眉起身,“噌”地一声阖上折扇指着徐俨初说道:“何人?为何在我们画舫之上?”
徐俨初扬着嘴角将其他所有人,包括这位鹤立鸡群的一脸不悦指着自己的人扫视一圈,最后将视线停留在白京荷的万分惊讶的神色上。
“白公子认为在下的诗作得可好?”徐俨初问道。
白京荷看着他淡色似初春樱花一般透着张扬的双唇,赶忙将那位首当其冲的书生手中的折扇搭下来,忙说道:“各位兄台不好意思,这是小弟的一位故友,扰了大家的兴致了,抱歉抱歉!你们继续啊!”
说完,她忙走过来拉过徐俨初走到空旷的画舫中央,顺带拉上了与船头之间的帘子。
“照夫人最近一反常态的路数看,我倒觉得你直接跳湖更像是你的作风。”徐俨初揶揄她。
“你来抓我回去领罪的?”白京荷虽一脸视死如归,但还是抱着些许侥幸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