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荆河带着恐吓意味的埋怨没有遭到梁袈言惯常的薄斥,也让他不禁意外地越加凝神看着面前的梁教授--明明前一秒还在推他叫他起来,现在反而不说话了,光盯着他,清水莲蓉一样的眼珠子直勾勾的,像是透过他的厚脸皮直看到了他的心底。
梁袈言平时的眼神通常都清凌凌甚是自持,看似温和,其实是用温和为自己与人隔出一道藩篱。可这阵子他看少荆河的眼神,早谈不上温和。时常就是把各种嫌弃直白地丢来丢去,然后那些嫌弃里又明明白白地加了纵容。
于是少荆河此刻看着他,他也看着少荆河,那眼神后面,隐隐跳动着火光,应和着少荆河心底的那团火跟着山风一起,扬起了愈高的火焰。
两人四目相接,仿佛共同做着一场默不作声的角力。而角力的对象并不是对方,却是各自的意志力--此处就算再人迹罕至也毕竟还是光天白日,风再好树再妙,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体统还是要的。
可是顾了体统,又舍不得打断这刻眼神jiāo织出的脉脉温情,所以就互看着对方,停驻了时间。
直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梁袈言才想惊醒了一样扭开了头,伸手拿出了手机看了眼接起来。在他坐起的同时,少荆河向旁边一滚,仰面躺在了他身旁的gān草上。
“宋老师……对,我们还在村子里,……嗯……好……”
少荆河躺在他身边,看他坐起来之后,另一手就可有可无地垂在了腿边,修长白皙的手指伸进gān草间,有意无意地拨弄着那些gān草。他便忍不住又伸过手去一把拉住了那只手,梁袈言听着宋空林的说话,低头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要抽手的意思,只由得他玩去。
等到那边挂了电话,他刚把手机放好,就感到那只手上拂来了阵凉凉薄薄的热气,紧接着指背上就一暖,一个柔软的触觉印在了上面。他再低头看去,就看到少荆河闲来无事似的,正在亲他的手指。
他翻过手掌,盖在少荆河嘴上,少荆河便对他撩着眼皮抬起了目光。梁袈言没好气地说:“光天白日的说不定待会儿就有人来了。起来吧。”
少荆河没动弹,光看了他一阵,便两手一伸,搂着他的腰又把他拉得倒下来了。
“宋老师说什么?”他亲着梁袈言的耳朵问,梁袈言身体里簌簌地趟过一道电流,敏锐地担心起自己要失态,翻了个身,撑着他的胸口要爬起来。
“说他们看了不少好东西,让我们……”少荆河手上用力,他腰就使不上劲,低喘了声,“你先让我起来。”
“他们那么多人,反正东西也看了,回去自然会告诉我们。我们现在再去也是尾声,说不定还是陪着村长聊天。”少荆河弯眼笑觑着他,“您还想陪村长聊天啊?”
梁袈言心里是赞同他的,可嘴上还是要带点矜持:“跟村长聊聊也能听到不少好东西,没你想的那么无聊。”
少荆河就gān脆用手掌压上了他的后背,硬把他搂下来,无视他有气无力的挣扎低声在他耳边说:“那您还不如陪我聊呢。这里又安静又开阔,空气好还没人打扰,这么好的地方别làng费了。”
梁袈言被他搂得趴在他身上,渐渐的也不动了。
两个人静静地在一起抱了一会儿,梁袈言轻声说:“这里说是没人,但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少荆河不当回事,嘴贴着他的额头亲了一下,答:“万一被人看到,我就老老实实承认我喜欢您,所以拉着您不放。您都是被迫的。”
梁袈言皱眉:“少荆河,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荆河把头仰开,眺着上头的树冠“嗯”了声:“我知道您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这是我的心里话。我不能qiáng迫您不去担心那些事,但那些您担心的我是真的不在乎。以后要是因为我又闹出了您不愿见的舆论,您就往我身上推,我完全不在意,真的。”
梁袈言深吸口气,这回是真的用力撑着地面爬起来了:“你没有必要这样,我再爱惜羽毛也没到要把责任都往别人身上推的份上。”
少荆河挺身坐起,眼明手快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教授!”
梁袈言被他拉住半边身子,本来要转身的动作也停在那儿,他撇开头,也不看少荆河。
少荆河抓着他的手腕,抓得很紧,好半天才又开口:“您老担心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可是您知道每次我听到这话是什么感觉吗?”
梁袈言梗着脖子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少荆河等了一会儿,拉着他的手就慢慢松了,叹了口气:“您要是真这么在乎……”
梁袈言转过身,盘起手居高临下地晲着他:“就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