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头没有看我：“母后化归天地是天道，父君走了，我也没有能力阻拦。姑母是被他的丈夫骗去西境杀死的，我可以救她……但是我没有。”
她的丈夫？
杀妻？
这和我猜测的真相实在太南辕北辙了，忘了还在和他怄气，我心里还没有把这些事都串起来，手已经不自觉摸上了宁珏的脑袋：“别太难过，你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他的头发好柔好顺，像小奶狗的脑袋，我没忍住多摸了两把。
宁珏尚不知觉，语气低沉道：“顾青岚和他哥哥演双簧，骗你父君和我说他们争夺皇位闹掰了，然后他把自己亲妹妹送给你父君获取了通过分庭仙山的方式，经乾坤dòng来到东境。”原来他真的一早就知道乾坤dòng的奥秘。
“西境顾氏代代相传的好样貌好手腕，我姑姑没多久一头扎了进去，成婚后很快有了孩子。”他陷入回忆中的声音格外低沉动听：“顾青岚领着我姑姑的宁氏亲兵杀回西境，假装身陷囹圄，传令给宁烟长公主。姑母怀着孩子拼进战场救他——却被他和顾成巨合围杀了。”
“我赶去的时候姑母已经只剩最后一魂一魄还没有消散，我想用结魄灯救她，她却用最后的魂魄力量包裹着腹中的孩子，缠绕灯芯补足了胎儿的气息灵力诞生了。”
“所以她自己，不是传言中的化归天地，而是彻底消失了。”
难怪宁珏对我发誓时“魂飞魄散”这四个字这么敏感。
“她的遗腹子是顾犀？”也不怪小王爵这么嚣张，对着帝君的未婚妻也敢挑衅。
“是。”他的语气越发低落：“我当时抽出自己的一魂三魄就能救她，可是我居然没有……眼睁睁看着她消失了……”
我想了想：“天魂、气魄、力魄和jīng魄？”
他有些惊讶地抬头看我一眼。
我轻咳一声：“我修过上古史，虽然没有你知道的全。但是结魄灯在中庭古籍中也有记载。抽出一魂三魄结在灯芯可以救任何人的魂魄性命，但是相应的，失去魂魄的仙人自己会失去神格，无法使用灵力。那你纵然救了她，也无法带她离开西境了。”
宁珏轻咳了一声：“其实我……就算抽出一魂三魄也可以把顾氏兄弟打残，带走我姑母的新魂……”
我：“……”
你厉害，你厉害！
他道：“但是我会失去所有记忆。姑母沉迷情爱，父君和母后都已经归天，我没有后代，如果我再失去理智，东境会乱。”
他说完这些，忽然凑近了一点，呼出的松木气息几乎要贴到我的唇上了：“妍妍，你懂我的意思吗？”
什……什么意思？
我退无可退，身后硬硬的不知什么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
他凑得极近了，却再一动不动，静静看着我的眼睛。
他的眼睛好好看，我像被吸进去了一样，口吃道：“我……我明白。你……你不能失去jīng魂，会没有后代……”
宁珏：“？”
我连忙道：“我知道了，你现在还有！你厉害着呢！”
宁珏轻笑一声：“也算抓住了重点。”说着放开了我，展臂将我抱了下来。
我这才发现他之前一直把我放在紫藤花架里，难怪硌得我背疼。
我跟着他往前走道：“我理解的，你做的对。如果是我，中庭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也会这样选择的。宁烟长公主被爱人如此背叛，残留魂魄都要保护幼子，除了怜孺之情，恐怕她……也不想活下来再面对顾青岚了。”
宁珏问道：“被爱人背叛又不是自己的错，为什么自己不想活了？”
我：“……这个，不同人有不同的选择，宁烟长公主和你追求的明显是不一样的东西。她在世间的支撑是爱，你是责任。她的爱破灭了，所以生命也破灭了。你只要肩负的责任还在，都会坚持下去的。”
宁珏道：“支撑她的是爱？我还以为是女子心思细腻，想法与我不同。”
我摆摆手：“应该不是，只是宁烟长公主恰好是比较重感情的女子。打个比方，如果我的爱人背叛了我，我只会打死他。”
宁珏：“……这是比方？我觉得像警告。”
我仔细端详了他半晌：“帝君你也不用这么紧张，真到那一天，我也不是你对手。”
宁珏道：“不，根本不会有那一天，我就不会背叛你。”
我撇过头道：“最好是这样。不然我拼尽全力，也会把你打残。运气好还能绞碎你的jīng魄，让帝君绝后。”
宁珏：“……”
风chuī过，紫色的花瓣落在我肩上。宁珏替我拂去，忽然问道：“我的披风呢？”
“被我扔在幻境里了，你自己去乾坤镜碎片里取。”我双手抱胸，挑衅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