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碗蹲到树荫下,他对着碗深吸了一口气儿,还是他娘知道他的口味,榆钱饭里给他调了很多蒜蓉和辣椒油,他都多少年没吃过他娘做的榆钱饭了。
他刚出生那几年,新中国刚刚成立,风调雨顺,农民们又分田到户,着实过了几年好日子,那时候他家院子里的老榆树,每到chūn天都绿蓬蓬地挂满了一串串儿的榆钱儿。
他在树上爬高窜低,随便一伸手就能捋下一大把榆钱儿,按到嘴里,甜滋滋的,就是他最爱的零食了。
后来大集体了,偏又碰上了三年灾|害,院子里的老榆树对他家来说,就是救命的口粮,不用说榆钱儿了,榆树叶子都捋下来吃了个gān净,就连榆树皮也没少被剥下来晒gān磨成粉熬成了糊糊吃。
他把脸扎在碗里,一气儿把这一大碗榆钱饭给吃了个jīng光。
吃完了他站起来抹了抹嘴,发现张婧姸还站在旁边,直通通地问她:“你咋还没走?”
张婧姸低下头问他道:“王国栋,你是在嫌弃我未婚先孕不检点吗?”
“没有啊!”王国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张婧姸莫名其妙gān嘛问这话:“我要是嫌弃你,就不会帮你,看不上的人我一般不理他。”
张婧姸抬起头来望着他:“那你gān嘛时时刻刻注意着跟我保持距离?”
这又说得什么疯话,王国栋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第54章 捉泥鳅
张婧姸的话直让王国栋感觉莫名其妙。
他毫不客气地对张婧姸道:“你错了, 我不是注意和你保持距离,我是和除了我娘我妹子之外的所有女性都保持距离。”
顿了一下他得意洋洋地继续说:“我可是有心上人的!我不想让我心上人误会, 不是单独针对你,你不用放在心上。”
听了他这话, 张婧姸舒了一口气,自打和李腾跃的事儿闹出来之后,她就很自卑,知青点的几个女知青们暗地里对她的嘲讽她也全心知肚明。
王国栋从困境中解救了她,她对他心存感激,其他人她可以不在意,但她不想让王国栋也用鄙视的眼神看待自己。
不是特意针对自己, 张婧姸放下了悬着的心,也有心思开玩笑了:“你有心上人啦?是哪个漂亮姑娘?”
“现在不能告诉你。”王国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如果我结婚时你还没回城,我肯定请你去坐席。”
他这话一出口张婧姸立刻眉开眼笑:“那行, 我就等着你的请柬了。”
当地人太穷了,一年忙到头, 也余不下多少粮食, 虽然婚礼是喜事, 却也都办得特别简朴,开不了几桌席面,能被请去坐席的, 都是和主家关系亲近的人。
真好呢!自己并没有被嫌弃。
张婧姸笑着说:“东西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
王国栋朝她摆摆手:“你回吧,这儿离小王庄远, 你以后别来了,有啥事可以等我回去了说。”
张婧姸朝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王国栋一帮人加班加点赶在夏收前把红旗公社的礼堂全部竣工了。
没耽误夏收,乔福山对他大加赞扬,一群拖拉机又排着队的等他去修。
等麦子收完,开始夏种的时候,他的几个学员经过半年多的学习,终于能毕业了,一般拖拉机常有的毛病,几个人都能很熟练地解决了。
王国栋是大松了一口气,会维修的人多了,拖拉机坏了能及时得到维修,就能gān更多活了,减轻了社员许多负担,也能给他们的礼堂建设争取更多时间。
夏种前先犁地,王国栋和三林子贵成三个人开着两台拖拉机满公社跑,这村犁完去那村。
三个人两台机器轮着来,怕机器过热烧坏了发动机,除了每天后半夜休息一下晾晾机器外,能从天微微亮直gān到半夜十二点。
拖拉机噪声大,犁地又颠簸得厉害,一天下来王国栋感觉自己都要聋了,浑身都被震得麻苏苏的,从拖拉机上下来,屁股疼得路都走不动了。
怪不得满工分是十个,拖拉机手却额外要拿十二工分呢。
不说这勉qiáng算是个技术工种了,就这一天到晚的突突突就能听得人耳朵聋,这夏种开拖拉机犁地的十几天里,不管啥时候他跟人说话都是用吼的,全是开拖拉机留的后遗症。
老天长眼,夏种刚结束就时停时续下了三五天雨,虽然到处泥泞一片,社员们却兴致高昂,这意味着今年的夏粮有一个良好的开端。
王国栋难得能闲下来,下了三天雨,他就在chuáng上美美睡了三天,这天下午雨终于停了,虽然天色没有放晴,但是也不再有黑沉沉的乌云压在天边了。
王国栋爬起来站在院子里伸了一个懒腰,一个哈欠打完嘴还没闭上就看见郭绒花出现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