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低声感叹:“居然是反串演出……难度想必很大。”
沈幽明有点奇怪的把目光挪回来:“青衣是他本工。”
“本工是什么?”眼前人一头雾水。
沈幽明礼貌的笑笑,不回话了。俩人不在一个频道,聊也聊不到一块去,一到下班的点他立马闪人。
导演终于大发慈悲,宣布排练结束的声音犹如天籁。
许霖铃蹦跳着朝门口的男人扑过去:“不是说了不用来接嘛!”
今天下班不算太晚,傅晨还能赶上回家做个晚饭。
等吃完饭,傅晨把柳砚书裤腿卷起来一看,简直惨不忍睹。整个膝盖都被磕成了青紫色,瘀血和红肿触目惊心。
“嘶……”傅晨的表情扭曲得仿佛痛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今天要是不拦着你,估计这双腿就废了。”
柳砚书道:“哪有那么严重……”
“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傅晨把他的双腿捧到自己腿上架好,再将毛巾从冷水里拧干叠好敷上去。哪怕动作尽量轻柔,柳砚书还是没忍住抽了一口冷气。
傅晨抬头看他:“不是说没事么,柳少爷现在知道疼了?”
柳砚书表面上温润随和,实际上对自己特别狠,工作起来不要命。身上流着柳家的血,自然也承了那一身傲骨,坚持的事情绝不会退让。这些傅晨都知道,所以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支持他,护着他,别让他真成了拼命三郎。
“我有分寸……”柳砚书眉头拧得死紧,就差没把个痛字写在脑门上了。
傅晨用大拇指在膝盖两侧轻推,又用手掌在膝盖上面揉压,按摩的手法有些生疏,难免掌握不好轻重。
柳砚书的下嘴唇都快被咬出血,傅晨见状忙问:“疼啊?那我再轻点。”
“嗯。”看着傅晨认真对着教程学按摩的样子,柳砚书忍不住泛起笑意。
傅晨边按边念叨:“这不行。我今晚就给你缝个电视剧同款跪得容易,明天你必须绑着护膝去排练。”
柳砚书问:“你还会做针线活?”
“太难的绣花啥的不会,缝缝补补还是可以。”傅晨低着头答。
“女红夜半忙无了,北风凉透灯光小。”柳砚书脱口而出。
傅晨痞痞的笑起来:“女红?柳少爷对妾身可还满意?”
柳砚书食指关节贴在唇间,笑得越发粲然。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傅晨的手机响起来。他来沪市不到一个月,除了剧团的还没什么人主动找过他。
傅晨一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就变了脸色,用另一只手把柳砚书的腿从身上放下,起身去阳台。
柳砚书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奇怪,什么人的电话重要到如此地步?
傅晨和电话那头的人简短的说了几句就匆匆挂断,三两步来到柳砚书面前:“师哥,我要回星城一趟。”
柳砚书坐在沙发上仰头看他:“发生什么事了?”
傅晨欲言又止,嘴唇张合几下才吐出话来:“我妈疗养院打的电话,让我过去看看。”
柳砚书一听是这事,撑着沙发靠背站起来:“我陪你去。”
等到周末,两人一同赶回星城。
在动车上傅晨有点坐立难安。柳砚书将他手握住,问:“电话里说阿姨怎么样?”
傅晨摇头:“我妈情况挺稳定,那边打电话来是为了别的事。有个人想要探望她,但是除了名字年龄其他一概不知,疗养院不敢随便放他进去,只好来问我。”
“是你认识的人吗?”柳砚书蹙眉。
傅晨转向窗外,低声道:“电话里说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个子挺高,中等身材,右边额头上有一小块胎记。”
柳砚书在大脑中搜寻一圈,确认自己对这类的男人没有印象。
“我只认识一个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傅晨沉默几秒,解释道,“时隔太久我也记得不太清楚……我怕那人是我爸。”
嘴里吐出那个二十年不曾叫过的称呼,傅晨心里只剩下陌生。
作者有话要说:反串:戏曲演员跨行当演出,与性别无关。比如傅晨唱旦角、穆凌霄唱老生不能算反串,但是让穆凌霄唱旦角、傅晨唱花脸就是反串了。
本工:扮演演员本人所属行当中的剧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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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父亲
疗养院大厅里,傅晨见到那个男人。
他与傅晨儿时印象中的模样相去甚远。孩子心里的父亲高大挺拔,面容英俊,他可以骑在爸爸的肩上当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可是这么多年不见,他怎么被岁月沧桑成了这样?
寸头夹杂着白发,脸上皱纹遍布,身材发福得有了啤酒肚,就连印象中宽阔的后背也佝偻起来。手上带着金表,身上穿的是商务西装,腋下还夹了个公文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