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珊珊走出机构大门，正准备上校车回市区，目光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了孤零零停在对面的周谨航的车子。
她心下疑惑缓慢走过去凑近车前，抬手轻叩了几下车窗，又试探地去拉车门，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找我？”
她回头，将热情得快要贴在她身上的周谨航推开，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周谨航一只手撑在车门上，看着她的目光里有几分玩味，他笑了笑，不动声色道：“我来接你。”
这句话说得很不走心，她根本没有告诉过他今天机构有课。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硬是把面前的男人看得心虚了。周谨航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他拉开后车门，将一直藏在身后的那只手里的文件袋扔在了后车座上，然后“砰”的一声推上车门。
纪珊珊：“你去监狱了？”
她分明看到那个文件袋上写着第一监狱几个醒目的大字：“周谨航，你去监狱见谁？”
“上车。”
周谨航拉着她一路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门前，开门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硬是将纪珊珊还没问完的半句话掐断在车里。
汽车刚刚点着火，还尚未发动。主副驾驶之间的雷达测距屏幕亮起，显示出车尾后方路段的影像。
纪珊珊不依不饶，她总觉得周谨航这样闷声不响让人心里很不安。
“你去监狱是见Paul还是Anna？”
周谨航目光变了变，沉默着握着方向盘继续倒车。
她又道：“扳倒奇迹俱乐部，或者是打击Avril他们，都少不了一个人的证词。”
她手里握着安全带，深吸了一口气：“你要把付震东供出去是不是？”
周谨航脚下一踩刹车，车子骤然停住。接着他伸手把钥匙一拧，整个汽车熄了火。
纪珊珊：“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及无辜的。”
周谨航鼻间冷笑：“他无辜吗？”
“他不无辜，可是……”
她看着周谨航认真道：“里昂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的。你可以打击Merrof，可你不能让它就此在世界上消失对吗？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为了自保就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付震东身上去。他有错，他只需要承担应有的代价就够了，没有必要为其他人作的恶来买单，那样对他不公平。”
“那你觉得怎样才算公平？”
周谨航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就因为奇迹俱乐部从中作梗，Richard去世这么多年依旧背着服用兴奋剂参加比赛的骂名；因为他们赌黑球，导致Jason在赛场上明目张胆被别人踩断脚骨，导致Brian禁赛。”
“付震东躲在背后捞钱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这么做对其他认真比赛的球员公平不公平？”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纪珊珊能理解周谨航为什么这么生气。一直以来，付震东和他都处在一种对立胶着的状态，两个人在对方名下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让人觉得舒心的事情。
可是她对付震东始终还是心怀着一份感激之情。
去年生日，如果没有恰好在紫藤林遇见他，纪珊珊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还要围着周谨航浑浑噩噩地过多久。
付震东纵然有千般错，却始终是她的导师，在她跟着他学习的那段日子里，是他一步一步耐心带着她看到了自己的梦想和希望，鼓励着她一点一点走到了同传这条路上。
所以，当她知道了付震东在背后做的那些坏事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失望。可失望过后，却又萌生出一种想要拉他回正轨的冲动。
“周谨航，”她又开口，打破了两人长久的沉默：“如果里昂真的拿他当替罪羊，你能不能……帮帮他？”
周谨航愣了几秒，忽然笑了。
他唇边的笑容里有几分无奈和苦涩，为了铲除掉奇迹俱乐部，他们这么多人查了这么久，眼看就要成功，难道就因为她的一个要求前功尽弃吗？
亲自指控付震东参与地下集团赌黑球，然后再亲自把他捞出来，那他图什么？
纪珊珊又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可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周谨航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他舔了舔gān涩的嘴唇，沉声开口：“……珊珊，你要我在球队利益和你的要求之间做选择？”
“我……”
周谨航心里很乱，他不懂她出于怎样的想法突然心软要救付震东。一股浓浓的酸涩涌上心头，里面杂糅了几分嫉妒，几分失望。
他没想到他们一路走来，她竟然会在最关键的时候选择背叛他的决定。同时他又很恐慌，这是珊珊第一次开口向他提要求。
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才稍稍有了一点起色，周谨航不知道如果自己拒绝了她的要求，他们两个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