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人命,就晚了。”他又用小勺舀起一只馄饨,晃着手腕摇出多余的热汤。李栩禾意在陈慎脖子上的掐痕,在场三位都是心知肚明。
“李叔,您放心,我有分寸……”原是因为这个,赵志桁知道李叔必定是见到陈慎脖子上留下的指痕,只是他还没讲完,李栩禾就毫无耐心地打断:“一个人想死,还要别人亲手来做吗?”
陈慎嘴上说着怕死,但如果他不出手,迟早会受不了折磨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那双眼睛早就存了死志。
S。M对jīng神上的调教才是重头戏,更何况他还太年轻,完全没有过硬的承受力。有人是天生m,有人是后天m,陈慎哪一种都不是,尽管他想借人上位,但他还没有胆子大到玩这一步,二十出头,赵志桁恐怕是把他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硬壳全部敲碎。
只是个孩子,能承受住多少成年人眼里的小打小闹的调教。
“给你李叔保证,以后下手悠着点。”赵华平摸摸口袋,掏出烟盒含进嘴里一支烟,闻了闻,没点。
李栩禾松手任瓷白的勺掉落在碗里,勺柄和碗沿磕出脆响,他拧起双眉厉声道:“他才二十岁,人生刚刚开始,就要把人给毁了吗。”
“李叔,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喜欢他,给他资源,让他演戏,仅仅想和他在一起,怎么就能毁了他?”再如何是长辈,这般插手,赵志桁不甚认同,话里带着气质问。
“在一起?这是两个人的事,陈慎愿意吗?”
陈慎这几日夜里经常惊醒,短促而痛苦的挣叫声简直不忍听,李栩禾还时常听见他微弱的呜咽声,一个大男生,还是个孩子,jīng神飘忽不定,不知道父母见了要有多心疼。
赵志桁被问倒了,终于偃旗息鼓不再吱声,沉默着不讲话。
赵华平却咬着烟轻笑:“一个两个你都要管?”然后又用食指和中指夹下烟状似疑惑:“郑曲亭呢?”赵华平两肘落在桌上,双手抬置眼前,缓慢地折断烟身,说:“你太心软,哥哥今天得教给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两难全,二选一,选吧。”
赵家是红门,实打实的红。
小时候一起念书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到了生意场上才知晓是泾渭分明的,先不提表面功夫要做得风光给场,从前那个年代,割你五分也要捧着一颗心去。加上赵家是传统的中式家族,到如今仍然重视血脉。枝繁叶茂,赵华平正统的出身惹多少人骂太会投胎,京中三爷不是白称呼。
从商的看不起有权的,实在是笑话。从古到今,官商勾结,哪一个商人不是上赶着去凑达官贵人。
李栩禾是不在乎这些的,但不意味他大哥也不在乎。赵华平喜怒无常,唯独面对他时总留几分好脸色,渐渐地,他倒也忘了他身后是赵家,忘了为什么抓住郑曲亭不放。
那年是个夏天,赵华平被召回国,洗尘宴把他们几个难得聚在一起,蒙芮三两句不离情爱,赵华平架不住他刁难,突然转口问他怎么还没定下来。
他的性向不是秘密,当时只是笑笑说没有合适的人选,赵华平明显的不信,蒙芮就指指心口作绞痛状,调侃他窝囊不敢出手,远远看着就知足,爱得不行。
郑曲亭一事彻底曝光,赵华平和今天一般,语气淡淡地说:“一个小模特罢了。”带着不以为意和睥睨。李栩禾只当他瞧不上戏子身份。
后来,后来怎么着,夏天离奇的热,赵华平还没有接受家中定好的位置,他们一起做了几轮投资,完全不考虑风险和收益。白天喝酒晚上模拟,全图个大起大落的痛快刺激,做得都是年轻人热血上头的事。
直到七月流火,赵华平去Q市,彻底清理与他们胡闹的痕迹,官商关系最忌讳摆在台面上,他走得gāngān净净。
再后来,联系就少了。
他满三十岁的时候他回京,出手解决了李氏恶意收购的骂评,政府担保,一场无声的镇压帮了他的大忙,赵华平仅仅说是祝他生日快乐,祝他三十而立,岁岁无忧。
李栩禾是真心感激有这样的好友,雪中送炭是论谁也无法拒绝的温暖。只是万万没想到五年后的聚会,他却成了bī退郑曲亭离圈的直接施压人。
聚会恰逢也是夏天,Q市只是赵华平的一个跳板,所有人都知道他早晚会回到皇城根儿,再见面时赵华平又提起他的姻缘大事,问那几位身世背景都凑合过眼的公子哥怎么都没有留下。
李栩禾含了口酒未出声。
蒙芮嗤笑,告诉赵华平他心里还存着对那模特的非分之想,赵华平怎么说来着,他说,有什么好,这么忘不了。当时他已微醺,头发昏支着脑袋,把藏了好久的话讲了出来,讲他对郑曲亭的迷恋,讲他甚至在二环那处婚房安了影音室专门播放有他的T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