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了一个时辰,他也累了,放下简策捏了捏眉心。半掩着的窗户闪过一抹黑影,孙离假装没发现,继续自个儿研究“高”这个字的笔画。
“嘿!”孙离把简策护在一旁,道:“你能不能走大门?还有,别压到这些东西,很脆弱的。”
高悦打着赤膊,大大方方坐在榻上边,道:“孙离,看书仔细伤着眼睛,别看了。”
孙离笑道:“难道你还能读给我听?”
想了想,高悦道:“我唱我们在草原时的歌给你听?”
孙离立刻道:“不不不,隔壁还有人,别让人遭罪受。哈哈哈哈哈哈你gān什么!住手!高悦…我不敢了,住手哈哈哈哈哈哈…”
孙离穿着单衣,高悦知他弱点,双手在他身上放肆地挠,直把孙离挠得不住求饶,一边道:“学那劳什子书,每天让我等一个时辰,我要加倍讨回来!”
孙离:“好好好,让你讨…”
孙离自个儿挣扎,两人滚打了好一阵,孙离才仿佛被人当头一棒打醒了,立刻道:“书书书,书要被你压坏了!”
——
庄宅。
露水从草尖滴落进池里,dàng起圈圈涟漪。
岑立沐浴完毕,踏着月色回到那处院落,站在廊下还未进屋,听到贺知年说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歌尽,岑立才走进去,贺知年面容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从榻边起身,退了下去,坐在案边。
岑立走到榻边,贺知年的声音响起:“死而未死,生不算生。”
榻上的人安详睡着,气若游丝,如果不用鸿毛放在他鼻尖试探根本不知道他还有气,但也只有这一点,是他活着的唯一证明。
“剧毒。”贺知年道:“若不是学了医,我都不知道他竟剧毒攻心,早就活不久了。”
岑立咬牙道:“说了又怎样,你能解毒?”连崇轩都办不到的事,他一个才学了一个月不到的新手,为之奈何?
贺知年眼神哀伤地看了眼王病,继而移到案上的简策,用左手拿笔蘸墨,边写着些什么边道:“这世上最毒最难解的东西,是人心。”
月光从窗户she了进来,朦胧夜色,万籁俱寂,池边有一只木桶,里面有条金鱼,水是黑色的,金鱼肚皮朝上双眼翻白。
岑立把手哄暖了才伸进被窝握紧王病的手,并未注意到,王病手指上一条寸许长的伤口。
——
第二天一早,岑立便去了校场找钟奕,让他去汝南郡一趟。
钟奕一早听说太子专门来找他,高兴得乱跳,闻言大惊:“什么?”
岑立淡淡重复道:“去裕和王府偷毒。”
钟奕:“……”
岑立把手放在他塌下去的肩膀道:“这是只有你能办成的事,钟奕。只有jiāo给你去办,我才放心。”
此番去汝南郡,可能会对上前朝太子刘隽。这个少年第一次见面就行了大礼,岑立相信他的忠诚。其实孙离和高悦也是可以的,但他有别的更重要的事要jiāo给他们去办。
钟奕极不情愿地说道:“…是。”
当天钟奕就准备了出门要带的东西,孙离给他挑了匹好马,和高悦把他送到校场门口。
孙离看钟奕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安慰道:“去吧,早去早回,等你来喝酒。”
高悦道:“个大老爷们,不就出趟门嘛!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去吧去吧。”
有这两兄弟在,钟奕心情好了不少。邪恶地勾起嘴角笑道:“孙离,你可是没见过他,那日,眼睛都哭……哎哎哎,别推啊高悦,个大老爷们,敢做不敢当!别推了!孙离救我!”
高悦恨不得立刻把他连人带马给拍飞,念道:“走走走走走走,回来老子酒灌不死你!”
“好你个高悦哈哈哈哈哈哈,孙太仆,太仆,我跟你说他那日,哎!轻点!哈哈哈哈哈哈!”
孙离笑着看他们玩闹,突然身后走出来一个人,他立刻行礼道:“殿下。”
高悦正把钟奕给推上马,闻言动作一顿,转身行礼:“见过殿下。”
“以后不用这般麻烦。钟奕,坐着就好,别下马。”岑立独自一人拿了两坛酒,走到马旁,一坛递给钟奕。
钟奕赶紧弯腰双手接过,道了谢。
岑立举坛,道:“这一趟千里迢迢,山高路远,务必小心。”
钟奕此刻心中只有快意!朗声道:“定不负殿下厚望!”
两人会心一笑,举坛饮酒。
目送钟奕的走远了,岑立才回身,朝二人道:“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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