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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岑立领着两万五千人马,攻克荥阳,俘虏五千楚军、直杀到虎牢关,此关一破,则洛阳东门dòng开。
虎牢关并没有什么威名远扬的人坐镇,那被称作常胜将军似乎比荥阳太守年轻许多,因为岑立在才城门下徘徊时,那人的声音远远传来:“贼军撒野,缴械投降,饶你不死。”
岑立拨转马头,走回王病的马车旁边,道:“你去营中待着,好吗?”
过了好一会,王病才隔着车帘“嗯”了一声,贺知年又把岑立冷嘲热讽了一番,好在他已经习惯了,并不作回应,命五名铁浮屠护送王病回去。
大军行至关下,岑立看清了城门上的人,冷笑。
岑立:“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你倒是出息了啊,我的好殿下。”
岑立:“荣全。”
荣全:“太子殿下。”
岑立拔出佩刀,直指高墙上的荣全:“太子太保、亡国败将,你选一个。”
“殿下不是已经帮臣做出选择了吗?”
岑立一声令下,首当其冲,孙离、高悦和钟奕紧随其后,礌石、飞箭、滚木铺天盖地而来,不断有士兵前仆后继涌上那个黑dòngdòng的城门,填进死亡的深渊。岑立身穿银色铠甲,阿牛身形矫健,与主人默契十足,如一道霹开乌云的闪电,又似绣花针来回穿梭,手起刀落,血溅四方,岑立的双眼被血糊得几乎睁不开,他闭着眼睛也能知道他在血道上前进,血道两旁的景象飞速倒退,其中有一个是曾护他左右的男人。
左屠耆王实在不是个好伺候的主,荣全这样想着,这个不足十岁的小孩上跳下窜,一刻不盯着不定就爬上树,虽然调皮,但这也是个非常有活力、且天赋极佳的孩子。
他和屠牙一起,每天都捣鼓出不一样的折腾人的方法,让人恼怒,又无法真正生气。
他的父亲是位英勇善战的勇士,正因为如此,这个孩子才一生下来就jiāo给自己照顾,不可思议,他被人jiāo给自己的时候只有大腿粗那么大,现在,已经能率领军队,和自己刀剑相向了。
人样高处爬,水往低处流。刘寇太相信那只卧在枕边的老虎,迟早会被反咬一口,荣全早就看出来了,赵国必亡,常言道“良禽折木而栖”,那他选择了崇延,也是没有错的吧?
岑立躲过朝他当面落下的刀,眼角余光瞥见城门上,那个比自己年长近二十岁的人,竟然还有力气拉满弓。
箭头从岑立耳边擦过,不知she中了谁,与此同时,“轰”一声巨响,城门被圆木撞开,赵军饿狗般争先恐后涌了进去。
第105章逐鹿(3)
洛阳城。
刘百并没有好整以暇擦拭那套铠甲,他匆匆忙忙穿戴好,出门时连头盔都没带,还是他的夫人好心提醒才又折回去,慌慌张张边跑边打结。
虎牢关告破,洛阳城危在旦夕,而那位崇延一离开就bào露自己荒yín无度本性的盛王还在殿堂上,他下令召集所有大臣待字闺中的女儿,供他挑选玩弄。
所有的一切,都为楚国敲响丧钟。
刘华歆在并冀两州来去自如,部队壮大到近五万人,这里面有招降的楚军,还有jī鸣狗盗之徒,岑立将他们划分归类,优待降军,给予和赵军相同的军功奖励。但是这也给岑立本身的部队带来极大的压力,粮草供应严重不足,军营时不时有殴打现象。
岑立捏了捏眉心,看着台下三万俘虏,就要下令将其坑杀。
贺知年在他张开口的同时爬上高台,哭着喊着王病毒发癫狂。
台下的俘虏都松了口气,宣判他们死刑的人已经走得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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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骗我?”
岑立跑回马车,却看到王病端坐在车内,抱着手炉,说:“你要学霸王项藉坑杀俘虏?”
岑立钻上马车,搭着他的手腕把脉,皱起眉:“你骗我?”
王病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岑立想伸手到他肩后搂住他,可又鬼使神差缩了回来,像个做错事等被父母责骂的小孩,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羯狗跟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没多的军饷去喂饱他们,我怕他们饿着会叛变,还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王病以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说道:“你难道不想兴仁义之师吗?”
“我是想的,可是没有办法。”
“你这样做,会遭后世史官口诛笔伐的,先别杀,听我的,我有办法,他们是俘虏,吃不得,也不能派去杀羯人。你不是说军饷开支巨大,积粮不够吗?那就让他们去好了。”
岑立似乎拨云见月般明朗起来,激动地说道:“你是说…”
“洛阳虎牢关附近都是山,过了重关,往西是洛阳,东有开封,南为嵩山。战线拉长,军队壮大,庄明尘的运粮部队固然解决不了需求,但我们已经深入中原之地,抢粮这一事,也不是做不得的…圣人说过,‘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