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悦早知孙离去找太子殿下的事,遂恭敬地告退走了。孙离带着岑立去到自己的带领的队伍中,他在铁浮屠中实力算中下层,带领的新兵只有五十人,倒也不难认,岑立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
“就是他了,他叫司马衡。”孙离拿了记录名册给岑立看,上面有这位司马卫的详细记录。身世、年龄、参军理由等等。
岑立看完后将名册还给孙离,仔细打量这个跟他差不多高的中原人。
司马衡身穿破旧的梁人衣裳,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细长,鼻梁高挺,脸上还有几处结痂的伤口。敢抬眼与岑立平视,完全没有身为下人的卑微感,眼神似桀骜不驯的鹰。
岑立让孙离去拿了武器,自己选了把刀,道:“公子,请赐教。”
司马衡也选了把刀,摆好驾驶,大喝一声,整个人如大鹏展翅,刀携带厉风朝岑立头上砍了下去!
岑立把刀一横,硬生生挡住这凌厉一击,使劲将其弹开,刀朝他腹部一扫,却被他及时后退躲过。
两人见招拆招,孙离在一旁看到热血沸腾,而当岑立的刀停在司马衡的胸口前时,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喝彩。
“承让。受教了。”岑立收了刀,朝司马衡一揖。司马衡颓然放下刀,微微喘息,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岑立朝他行了揖礼,用梁语道:“司马公子,力大如虎,实是一员猛将。本来我没资格过问这事,但既然你选择了参军,就应该服从军令。我看到名册上写着,你参军是为报灭国大仇,可否再说得详细些?”
过了许久,就在岑立快要以为他是个哑巴时,司马衡开口了,声音沙哑:“羯狗夷狄夺我中原土地,驻军颍水东侧,你们兴师讨伐崇延,不正是和我大梁殊途同归?”
岑立淡淡道:“匈奴也是夷狄。”
孙离脸上的表情微不自然。谁都不想被别人蔑称为“夷狄”,这个称呼本身带着侮rǔ的意味。
司马衡心中所想被说中,用不肯屈服的眼神回答了岑立。
“司马公子鸿鹄之志,只怕这小小的平阳容不下公子。”岑立转身,用匈奴语朝孙离道:“给他点银子,让他走吧。”
司马衡变了脸色,他从洛阳沦落到此,听说有人在暗中征兵,要攻打守备空虚的洛阳,丢了发霉的馒头立刻就去报名。他从小习武,自知武艺不弱定能当选,此番虽败下阵来,但也不算输得太惨,却没想到就这样就被人踢了出去,一想到回洛阳路途迢迢,他就急了。道:“你是怕我会报复你们?我以为赵国的太子胸襟非凡,没想到其实是小心眼,竟容不下一介落魄的粗鄙武夫。”
岑立回头,客客气气道:“司马公子谈吐不俗,武艺jīng湛,哪能和粗鄙武夫相提并论?小人不才,不认识公子口中的什么太子,吾一介平头百姓,无德无才,是以无法容纳公子这般的英雄。”
司马衡被这些假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差点就要把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崇延是他敌人,赵国夺取洛阳灭国大仇也是真的。但有些话是没法对刚见面的人说的。他左思右想,违背良心,还是不敢肯定这些话能打动赵国的太子。面上却斩钉截铁地说道:“如今大梁的敌人是蛮楚,是崇延,不是匈奴也不是赵国。今非昔比,旧仇不比当下危机重要。我愿意放下身段背负骂名来投靠你们,助你们一臂之力,又怎会半途生变?这样岂非祸害我朝?失大于得,谁都不会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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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岑立最后去了趟伙房,人们见了太子都一副恭恭敬敬模样,司马衡抬眉看了眼岑立,岑立耸了耸肩,示意他们吃就是,自己也草草吃了些。
晚膳,甲士们领了饼和稀粥,各自找地儿吃着。孙离和高悦本在房里吃,但这次则陪岑立在伙房吃了起来,只不过孙离要多些,因为高悦总把自己一半分给他,岑立看他们这样,笑了笑,孙离头低得要碰到案了。
用过晚膳后,岑立就要离开这里回庄宅,他虽然表面住在这里,但每夜都会回去,这其中有缘不用想也知道。但他毕竟身份特殊,夜路危险,孙离不放心,走上前道:“殿下,臣……我!送你吧。”
“不用了。”岑立看了眼身后的人,微俯身小声道:“孙离,你多看着司马衡,有非常之举立刻派人朝我禀报。”
孙离点点头,岑立放心了许多,起身上了马车。孙离和身后的高悦和司马衡都朝马车行礼,目送马车离去。
三人回房,司马衡得到太子的青睐,遂住的地方升级了,跟铁浮屠同等待遇。各自会房前,司马衡终于按耐不住,问道:“孙公子,高公子,小的有一事不明,请二位公子赐教。太子殿下为何每夜便离开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