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没有回应她,也不顾她在自己身上挑逗的动作,只顾将她紧紧搂抱着。
肖菡叹了一口气,知道上次不只是自己受伤,也给傅宁带来了伤害。
傅宁像个怕被人丢弃的孩子一样紧紧抱着肖菡,看着让人觉得可怜。肖菡想要给他更多安慰,于是侧过身,双手摸索着傅宁的腰身。在夜色下,一件件衣服被肖菡从被褥里丢出来。
一天过去了。
又一天过去了。
十天。
半个月了。
快一个月了。
肖菡还是没有回来。
又是一个星期,傅宁还是没有等到肖菡的身影,白启成亲了,新嫁郎是镇上一家小布商的小公子,许情。
许情长得一般,但胜在知书知礼,品性温文,白启时常带他来傅宁的小院,第一次来时,还规规矩矩地奉了一杯茶,口中与白启一样,一同唤着——哥。
傅宁看着两人新婚燕尔柔情蜜意的样子,真心地替他们高兴。唯一的遗憾,就是婚宴上白启的母亲缺席了。
白婶也没给家里回个平安信,肖菡也是。
白启的婚事是在五天前办的,成亲的日子一旦定下来,就不可更改,除非两人双方家里死了人。虽然白家主母不在席,但为此改日期显然是不吉利的,不管是为了两对新人还是没有音信的白家主母,婚事都得照旧。
快两个月了,算算行程,快得话都能跑两个来回,一行人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不能不让人担心。
晚上屋外chuī了一夜冷风,到早又簌簌下起了细雪,傅宁对着手呵了口气,披了件厚实的披风,他没戴兜帽,他嫌兜帽有碍视线,他撑了一把青伞,准备再去渡口等待。不管要去哪里,渡口都是白田村的第一站,回来的人也一样。
白叔说已经找人出去打听了,叫他耐心,天凉了,不要去渡口,等他消息。可他还是忍不住去,不管消息好坏,他都想先看到是人,好生生的人。
白叔话是这么说,可他自己也去,白启和许情也在。许情搀着白叔站在前面,启儿陪着他在侧面。
四人都没什么话说,目光都悠悠盯着一片脉脉寒江。
细雪还在下,chuī来的风很凉,傅宁抖了一下,一股恶心的感觉上来,他忍不住跑到江边扶着栅栏gān呕起来,什么都没吐出来,眼前还一阵发黑。一行人都被他惊动了。
白叔忙跑过来抚拍他的背,一下一下,细声声地问他:“怎么了?没事吧?”
白启撑着伞稳稳地罩在他们头上,许情站在边上看着他,也是担心的神情。
傅宁安慰地笑了一下:“没事,这几日胃口不好,没吃什么东西而已。”
众人都沉默了,大家的心情都一样。
“她们都会回来的,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阿菡她暂时不在,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白叔将他的兜帽拉上,理了理他颊边被风chuī乱的发,心里也是心疼可怜这个孩子,他是好孩子,有韧性,十多天如一日的等候,肖菡也是,他们都不容易,都是好孩子,希望肖菡能平安。
“阿爹,有船来了……我看到了!是伯母……阿!是阿娘。”
这话是许晴喊的,他之前有拜见过白婶,所以认识,只是还一时不习惯改口。
随着这句话,众人都一奔到了边上,船靠近了,是白婶,身后还有四五个女人,都站在船头上。
傅宁视线在白婶身后寻了寻,没有看见肖菡,他心情有点沉。
待白婶一脚踏上岸,白叔就猛扑了过去,白婶回揽着白叔安抚,她神色苍桑,笑容苦涩,待视线停在傅宁身上时,神色立马哀沉起来。她推开白叔向傅宁走来,一步一步走得颇为沉重。
看着这样的白婶,傅宁有些恐惧她的靠近,甚至想逃。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白婶的手里一直拿一样东西,是一个色泽古沉的木盒,四四方方的,有她手臂那么长,刚刚就被她挽在怀里的。她将木盒双手捧上,要递给傅宁。
傅宁没接,看着细雪一籽一籽地打木盒上。
“对不起,阿菡……她……是我的错。”白婶的头上得很低,与她同行的四五个女人也走过来,低着头拜了拜,向死者默哀。
白启一支撑着伞站在傅宁身后,现在头顶的那把伞晃得厉害。
傅宁猛地吸了一口气,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他使劲捂着胸口,他觉得那里疼得厉害,疼得撕心裂肺。
这场雪下了七天七夜,天地一色。肖菡的墓落在一片松叶林里,是离傅宁的小院不远。
傅宁每天都会来这里,陪她说话,一句一句地说,不停地说,就像她还活着一样。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脸上甚至是笑的,可他的眼泪落得比江雪还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