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番外(48)

可谢漪还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害怕,看出了担忧,她抬起左手,刘藻倾身,让她抚摸她的脸庞。

哪怕殿中烧着火盆,暖如春日,哪怕谢漪身上覆着厚厚的锦被,她的手都是冰凉的。可刘藻却觉得那样安心,她覆上谢漪的手背,将脸颊蹭了蹭她的手心,道:“姑母,我不害怕,你也不要害怕,要好起来。我有许多话要与你说。”

她眼中的深情已多到藏都藏不住,谢漪与她对视,缓缓地点了下头,不知是累了,还是别的缘由,她将手抽了回来。

刘藻为她掩被角,又为她用药。

中午喂水时,她扶谢相起身还扯到了她的伤口,眼下她竟已很熟练了,半点都不让谢相伤到。

药是补身之用,也为聚起精力。医官都认为刮骨要尽快,最好在三日内。拖到三日后,则毒素不可控。

还无人与谢漪说过如何医治,此事自然就落在刘藻身上。

刘藻喂了谢相用药,又喂她进了些吃食,而后给她伤口换了药,方与她说起此事。

谢漪闻言,久久不语。

刘藻望着她的侧脸,安慰的话,竟怎么也说不出,姑母是为她伤的,单单这一点,便足够使她无地自容,更何况,她还自以无能,自我厌弃。

谢漪发现了她的沈默,道:“臣在想,刮骨之痛,必然刻骨铭心吧?”

刘藻点了下头,自我厌弃又深了一层,她忽然觉得,她活着只能不断地拖累谢相,倘若十六年前,谢相没有救下她,是不是会过得好许多。

谢漪却笑了一下,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也很虚弱,努力地将话说出来:“说来僭越,臣视陛下,与亲子无异,臣对陛下的爱,远胜刻骨铭心,这样一想,刮骨之痛,也算不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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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智的我,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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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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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刘藻在正午前赶回, 殿中已备下疗伤所需之物。谢漪用了药,吊住精神,见她来,目光便落到了她身上。

刘藻到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 谢漪也未挣扎,她提不起力气。医官忙进忙出地准备, 军医至床前, 道:“过会儿,两名医官为谢相固住手臂,以免挣扎。由臣主刀, 待骨中毒刮干净, 便可无忧了。”

如何疗伤,先前说过一遍, 眼下重复, 不过安谢相的心罢了。刘藻与谢漪皆颔首,刘藻道:“一切托付卿了。”

军医行了一揖, 以示义不容辞, 而后又谏道:“殿中血腥, 陛下不如回避?”

刘藻道:“朕就在这里。”

那场面必然血腥残忍,陛下在此,若因心急担忧, 而胡乱下诏, 反倒阻碍他们医治。军医还欲再劝, 谢漪道:“便依陛下。”

军医于是一揖,退下预备所需物事去了。

医官们并着宫人的步履声忙乱急促,传入刘藻耳中,使她越发心慌。她都这般害怕,更不必说谢相,便寻了话来,与她说,欲使她放松一些。谢漪听着,也有答话,只是望着殿中往来的众人,显得心不在焉。

刘藻便以为她也在怕,握紧了她的手。谢漪的视线终于转过来,重新看向她。刘藻安慰道:“姑母休忧,万事皆妥当了。”

谢漪笑了一下,笑意淡淡的“臣知。”

只是她眼下虚弱,本就无力,刘藻又乱得很,竟也未发觉她的疏离。

主刀的是军医,他在军中做过这事,有经验。刀是精炼的,小小的一枚,长条状,刀尖锋锐,刃上有寒光。刘藻见过不少好刀,却都比不上这小小的一枚来得锋利。

有一医官上前,解开臂上的纱布,露出伤口。伤口已凝住,血是暗色的。

刘藻退到一旁,两名医官上前,一上一下的按住谢漪的手臂。军医先以清水清洗伤口,而后用那枚刀,将已愈合了大半的伤口破开,顷刻间血流如注。

军医以药物止血,奈何药物效用有限,止不得多少血。

刚一开始,殿中就忙作了一团。

刘藻站在侧旁,以免碍事,谢漪起先忍着,可她到底是血肉之躯,纵使意志坚定,又哪里敌得过如此疼痛。痛吟声终究传来,也揪住了刘藻的心。

若说割开皮肉,将尖刀探入臂中的痛意,尚能凭借意志强行忍受,刀尖刮过骨头的剧痛,足以使人发疯。

谢漪疼得发颤,满身都是冷汗,她禁不住挣扎,也不知虚弱的身子,哪里这样大的力气,两名成年男子的力道竟也按不住她。

军医大急,高声道:“快按住!快、快,再来人!”

“我来!”刘藻上前,按住谢漪的手腕。

谢漪不住挣扎,脸上像涂了一层蜡,枯黄的,牙在打颤,头发都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刘藻双目赤红,用力按住她的手腕,不使她动弹。谢漪像是看到她了,浑浊无神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采。

忽然她身子一颤,锐利的刀刃再度刮过骨头。刘藻几乎能听到那细微却尖锐的声音,揪住她的头皮,也刺入她的心。

谢漪再度挣扎起来,颈上青筋绽起,可她却没有多少力气了。眼中的神采仿佛油尽灯枯,彻底熄灭。从她喉中传出的痛吟,也渐渐弱下去。

“丞相!丞相忍耐片刻!”

“丞相撑住,不可昏睡!”

医官们的声音七嘴八舌地响起。

割肉刮骨的剧痛,若没意志支撑,怕是就要生生疼死了。谢相这时昏过去,兴许就要醒不来。

军医回头喊道:“快将备好的药端上来。”

宫人们慌乱的步履声不绝于耳。

刘藻看到谢漪的嘴唇在动,她在说话,刘藻贴过去,却听得轻微到几近无声的一句:“刘藻……勿负我……”

刘藻一怔,一时竟不知她此话何意。

药端来了,刘藻顿时顾不上深思,帮着喂她用药。

半日下来,骨上的毒刮干净了,只残余少许,可日后静养逼出。刘藻简直不知谢漪是怎么撑下来的。她光是看着,都觉脱了力。伤口重新裹了药,包扎起来,看不到了。刘藻却觉得,她恐怕此生都忘不了今日,忘不了那沾着血丝的白骨与尖刀从上刮过的声音。

医官们大松了口气,谢相挺过去,他们的性命也算保住了,各自收拾刀具物件。

血染得到处都是,刘藻的手上也是,眼下干了,还能感受到粘稠。宫人端了清水上前,在她身前跪下,将铜盆高举过头顶,请陛下净手。

刘藻却将目光落在那小小的刀上,刀上还沾着血,血间还黏连着少许碎肉。刘藻打了个寒颤。她转头看谢漪,谢漪昏睡,容颜憔悴,已看不出方才的失态挣扎。

宫人等了一会儿,不见陛下动静,不知怎么,竟倍觉惊惶,颤着声,说了一句:“请陛下净手。”

胡敖闻声,搁下手中之物,走过来,一见皇帝,就觉陛下神色不对,忙道:“陛下洗一洗手吧?谢相还需陛下照料。”

刘藻这才醒过神来,将手搁入清水中。血立即就扩散开,从她的手上,漫入水中。

军医后怕不已,来向皇帝禀后续之事,他说着说着,又夹了一句:“幸而丞相以臂为陛下挡了刀,若是中了陛下躯体,纵然未伤着腑脏,也是凶多吉少。”

他说的是凶多吉少,其实是回天无力。就是伤在谢相臂上,方才也险些止不住血,刺客是冲着皇帝胸口去的,哪怕偏了一点,未伤到心肺,也无法解毒,光是止血,就万万做不到。

刘藻垂下眼睑,落在谢漪的脸上,道:“谢相救朕一命。”

军医闻言,颇为意外。

他原以为陛下将丞相带入宫中,守在身前,是恐有人对丞相不利,到时朝局愈加混乱,谢党众人也想到这一点,故未向陛下发难,由她将人护在眼下。

只是这两日看下来,他总觉陛下待谢相似乎真心相待,并非只为利益,而谢相能为陛下挡刀,也可见她忠心。

她们二人,好像并非外人看来的那般针锋相对。

“之后如何保养,也赖卿多用心。”刘藻说道,目光仍是在谢漪身上。

军医想着,应当将陛下与谢相如何相处也告知卫尉,至少眼下,陛下与丞相是一路阵营。闻皇帝此言,他忙行礼道:“臣分内之事。”顿了顿,又劝道:“陛下也二日不得好眠,该歇一歇,以免拖垮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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