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仕流笑了声,说:“是筷子落桌下了。”就弯下腰去,将那匕首捡起来,一手却暗暗在贺冲海脚上捏了一下。
贺冲海顿时就明白过来,将方才那点疑虑抛在了脑后,望着赵仕流的目光很是露骨。
贺彦晞的脸色更是难看,他几乎要坐不下去了,可是他还是在位置上坐着,目光痴痴地盯着身前的碗筷,动也不动。
赵仕流趁机起身给贺冲海敬了杯酒,说:“我敬父王一杯酒,愿父王长寿久安。”
他穿了件宽袖衣裳,一手捏着酒杯,一手虚虚地笼在袖中。
贺冲海见他靠过来,忙起身迎了一步,却见他一个踉跄,人往前栽了一下。他忙快步上前将人扶住了,不想他顺势整个人都滚在他怀中,手中寒光微闪,那柄匕首就刺了进去。
贺冲海只觉身前一阵剧痛,伸手一摸,满手的血,顿时喊了一声,身子跌倒在地上。
旁边的护卫忙将他扶起,安放在椅子上。其余人就抽出长刀来擒赵仕流。
这变故实在是太快了,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贺彦晞看着父王,又去看赵仕流,轻声喊道:“不要伤他。”
那边两柄长刀刷地就砍到了赵仕流身前,他一闪一晃,就避开了,紧跟着一腿蹬出,就听见一道骨裂之声,那人给踢出丈远,伏在地上,挣扎不起来。
他反手又是一掌拍出,打在那人手臂上,顺势抓下,就夺过兵刃,一刀砍在他肩上,结果了性命。
这时,早已经埋伏在城外的赵谦早率领五千jīng兵乘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就摸进宫来,打了个措手不及。
厮杀声隐隐地从主殿那边传过来,有人冒冒失失地闯进屋来,大喊:“大王,不好了,赵谦的人打进来。”
那人才说完,就有一柄长刀挥来,鲜血四溅,头颅咕噜噜地就滚在贺冲海脚下。
门外,赵谦的人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贺王在这里,谁杀了他就是一等的功劳!”
护卫再顾不上赵仕流,忙扶起贺冲海往后门杀出去。
赵仕流还想追,却给贺彦晞一把搂住了腰,回过头,只见他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哀求道:“姐姐,算了吧。”
他勾起笑来,一手捏住了贺彦晞的下颌,恢复原本清亮的声音,说:“真是个好孩子啊!”
有那么一会儿,贺彦晞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父王苦心孤诣经营了数十年的基业在一夜间就灰飞烟灭了。
而他欢欢喜喜娶回来的妻子不过是来刺杀自己父王的细作!什么情投意合不过都是做戏罢了。
贺王宫城虽然给赵氏父子占领,但是贺冲海却出逃在外,他手下还有惹八冲、楷巴冲等人,统领溪州本城其他地区。
但是明州土酋王董冲山却早已同赵谦联合在一处。
王董冲想要他攻下溪州后靠近明州的洗罗这块地盘,赵谦很慡快的答应了。
贺冲海逃离宫城后,败走猛峒,此地约有百余兵士驻扎,于是据守营寨。
赵仕流领兵追击,贺冲海再次败逃,至洗罗,想要求助王董冲,给围杀。
之后贺冲海手下诸将纷纷降服赵谦,领地都归于赵谦手中。
于是将溪州重新规划,命名为锦溪、施溪、富溪、灵溪、源溪,总称溪州。
又征服并削平了吴著冲余党惹八冲、楷巴冲等,其地皆为瑊所兼并。
贺彦晞给拘在一间不大的木房里,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但他知道自己成了一个囚徒。
一个没有生路的囚徒。
他一开始觉得愤恨,但又觉得害怕,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复杂的情绪渐渐淡了,只有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渐渐明晰了起来。
他想见赵仕流,再见他一面。
可是每天只有除了给他送餐的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来过这里。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这样才能见到他。
可是他吃得并不好,原本就消瘦的人愈发显得消瘦了,一张脸惨白无色。
大约是一个月后的那天下午,他躺着chuáng上,整个人都没有力气,只是颓丧着。
有人打开了那扇木门,一丝柔和的暖光照了进来,落在他苍白瘦削的脸上。
他的双眼很深的凹陷下去,两颊gān瘪,没有一点血肉,头发像是枯草一样地堆在脑后,脸庞。
可是他甚至没有力气抬眼去看看走进来的是谁,他只是不抱希望地转着眼珠子,缓慢地向门口移去。
然后,他看到了赵仕流。
他这时是一身男儿装扮,虽然面相柔美,但是他那凌厉的眼神完全不会让任何一个人产生轻视调戏的念头。
他手上提着一个食盒,并在桌上打开了,将里面的饭菜拿出来一一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