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就目前看来,黎池的仕途不会差,或许过上个二三十年,就会是朝廷上的一尊阁老了。偌大一个王家,王元桢要懂得为他的日后谋划,与仕途有望的年轻官员结交,就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如此一来,黎池与王元桢两厢情愿,一拍即合。第二日黎池下衙后,两人在云生楼的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在饭桌上,黎池又与王元桢谈定了一桩生意,开年后让王家再给他运一千斤煤炭来京。
黎池还向王元桢透露:从朔平府的平鲁运煤到京城,或者说将平鲁的煤炭运出来,将会是一桩长久生意。
黎池话中的重点落在运输上面,而非买进卖出的倒卖。是因为他预估在短时间内,煤炭都会像盐铁一样官营。
王元桢是听懂了的。不过虽然仅运输的利润没有倒卖来得多,但做生意不可短视,单笔生意赚的少,但积少成多也会很壮观。
“黎大人,草民敬您一杯,以后也请您多多关照!在下干了您随意!”王元桢意识到那将会是一笔大生意,心中激动不已!
最近徐素孕吐反应有些大,稍微闻着点味儿——无论是肉味、腥味还是香味,都要干呕很久。
黎池不想一身酒味儿醉醺醺地回去,于是就只小抿一口做了那么个意思。“王管事,我们互相关照,互相关照。”
……
吃完饭回家,黎池先在外院洗了澡换了衣裳,一身酒味儿洗尽之后,才回后院去见徐素。
徐素看见黎池已经换下朝服,简单扎在脑后的一头长发还有水意,就猜出他在前院已经洗了澡。然后就想歪了……
黎池虽喝酒不多,可说话时呼出的气还有酒气,怕挨得近了,让她闻见酒气又激起孕吐反应来,就没坐到徐素身边去。
徐素见黎池坐得离她远远的,就更是想多了:和周他今天比往日下衙回家要晚,是去哪了?他为何要洗了澡才来见她?怎么今日不像往日那样粘着她坐了?坐得那么远,是不是终于觉得她不好看了?
徐素以前是多么温婉大方的一个女子,如今也在孕期综合征的影响下,情绪变得敏感起来。
然而,黎池是活过一世,但他前世只是个没有娶妻生子的大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沉迷于工作的大男人!
黎池善于体察他人情绪,此刻他察觉到了徐素的情绪格外低落,却不知道原因。而且有关前世的一些琐碎的人事记忆,他这辈子幼时整理和重建记忆宫殿时,已将那些记忆刻意遗忘了。
不过黎池脑海中还存有海量的有用知识,比如:沟通的重要性,尤其是在无法揣摩透他人的想法,而互相间的关系又很亲近时,沟通就尤其重要了。
可黎池也不好直接问徐素:‘你为何不开心?’既然是他进来后,她的情绪才低落下来的,那问题就应该是出在他身上。于是黎池就将自己今天的行程报了上来:
“盼了好久的煤炭,昨天终于运来了!我今日下衙后,就与王家此次的随队管事王元桢一起,我们两人去云生楼里吃了一顿饭。对他表达谢意的同时,又谈妥了一笔开年后运煤的生意。”
徐素一听,知晓黎池没有出去鬼混,脸色好转一些了。
黎池微笑地瞅着徐素,继续汇报:“在桌上我们喝了一些酒,我回来时一身难闻的酒味!怕你闻了不舒服,就在外院让黄芪和黄精服侍着洗漱了,这才敢进这屋里来。怎样,为夫坐这么远,素素可还闻得见酒味?”
徐素知道她误会了黎池,虽嘴上没说出来,心里依旧很不好意思,于是语气温婉地回答:“闻不见!你坐这么远,连你的眉眼脸庞都看不清了,哪还闻得见酒味?”
黎池听了徐素温婉中带着缱绻意味的话,再看她一张脸也仿佛春暖花开,不见了情绪低落的迹象,就知道她心情又好起来了。
“为夫虽也想坐得离素素近些,但还是等为夫嘴里的酒气散去了?”黎池一本正经地征询徐素的意见。
徐素一看黎池又在说些调戏她的话,耳根一热,“你爱坐多远坐多远,坐到窗下的小榻上都行!”她力图正经地嗔道。
“为夫还是就坐这里?”
“随你!”
……
第99章
二十多天前,黎水村。
十月中旬,南北之交的黎水村,既有满山落叶、光秃枝丫,也不乏常绿常青的草木,北地的寒冬和南方的深秋在此交融。
“三奶奶!县衙的官差到你们家来了!”一声由远而近的高嚷,打破了黎家的安静。
“真的?!”很快袁氏就出现在门边,问跑进院里来的半大小子,“是不是小池子他又给奶奶我寄东西回来了?”
黎池经驿站往家里寄信或寄礼物,都是先寄到县城,再由衙役送到村里来。反正衙役们也多半闲着无事,到黎水村来跑一趟就能得到几十上百文赏钱,都乐得前来。
“这小子我就不知道了!我看官差从家门前经过,就赶紧抄小路跑过来给三奶奶报信了。”
苏氏也从屋里出来,手里抓了一大把炒得喷香酥脆的大米,“来,淋子,你跑这一趟辛苦了,吃点炒米!”
黎淋是二房黎钧家的孙子,因黎池中秀才时就将免役名额给了他们家,现在家中全部田地又寄居在黎池名下,不用交田赋,家里日子好过了许多。如今全家都很感激黎池和黎镖家,总想着帮忙做些事感谢他们。
“小子我年轻,跑这点路说什么辛苦?”黎淋声音爽朗道。接过苏氏递来的一把炒米,“谢棋三婶!”
屋里传来黎镖的声音,“淋子,进来坐,外面冷。”
黎淋朝屋里喊着:“三爷爷,不坐了,我这就走了,家里的鸡还没给鸡食呢!”黎淋说完,与众人告别之后就出了黎家院门。
袁氏和苏氏没进屋里去,依旧站在门边,望着院外那条延伸出去的路,翘首以盼。
黎镖又在屋里喊了,“你们两个进来!该来的总要来的,等在门边算什么?”
袁氏如今腰杆子硬了,也敢对着黎镖倔嘴了,“说的好像你不心焦似的!你要等就自个儿出来等!自个儿不好意思出来等,还不让别人等?”
黎桥与王氏、黎林与赵氏和黎棋,都在地里忙活,家里就只剩下黎镖、袁氏和苏氏三人,如今袁氏与苏氏等在门外,屋内就只有黎镖一个人。
“还不是怕你们冻着了?到时候不得让和周担心?”黎镖反驳。
“爹,如今家里好过,我们穿的是厚实暖和的棉袄,冻不着的。”苏氏语气温和地解释。
黎池不在家里后,众人才发现苏氏温温和和的声音与黎池很像,都道黎池是‘子肖母‘自苏氏那里继承了温和的脾性。于是家里人也就更加喜欢苏氏了,黎镖听苏氏解释,也就不再继续说。
苏氏和袁氏两人,就这样站在门边张望着。
不过比衙役先到的,是房子就挨着建的黎江一家三口。不,算上李氏肚子里揣着的,或许是一家四口。
“池五叔!”胖墩墩的黎燚跌跌撞撞地跑在前面!几个月过去,小燚儿的舌头也捋直了,能叫人了。
袁氏赶紧上前,蹲身接住冲过来的曾孙女儿,“对,应该是燚儿的池五叔要来信了 。”
袁氏正准备将黎燚抱起来时,与挺着肚子的李氏一起进来的黎江赶忙阻止,“奶奶,您可别抱燚儿!她如今又胖了,重得很,仔细累着您。”
袁氏试了试,果真压手得抱不起来了,“唉,老了……”
黎燚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袁氏,神情认真得很可爱,“曾祖祖没老!”
“哈哈哈,小燚儿说曾祖祖没老,那我就没老!”曾孙女儿认真可爱的样子,逗得袁氏开怀大笑。
逗弄一会儿曾孙女儿后,袁氏才说:“大江,你扶你媳妇儿进去坐着。”
李氏挺着肚子走得气喘吁吁的,“那奶奶,我们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