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为我们安排的住所能不去吗?而且,我可舍不得小花猫,她现在就是我路上捡来的民女,小心一点,不会有人注意的。”
度边叹气,只觉得这位主子是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如今,暗中已有好几路人马在寻这谢家小姐,怎还可将她带入皇宫。
不过主子吩咐的,他只能照做!
度边扛着谢狸出去时,正好碰着出门的周似和度寒,周似看着他肩上头覆黑色布袋一动不动的女子,轻轻笑了笑,转身对身后的赫连绍轻道:“表哥,待女子还是温柔些的好。若真喜欢,将她带回江南,自会有人帮你□□。”
赫连绍:“她这人皮厚,别人教训不了,还是我亲自来的好。”
周似不置可否,跟着他们出了客栈。她并未与赫连绍同行进宫,而是沿着街道缓缓前行。
夏日的夜晚格外凉爽,月光浅浅,路上偶然出现两三行人。
她走了将近一刻,便停留在一个狭小阴湿的小巷前,巷子深窄,月光照不进去,只依稀可以见着里面蠕动的影子。
度寒见状上前几步将里面众人赶了出来,一共十二个人,两个小孩,一个老人,其余的皆为壮年。
周似玉手轻启,月光打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给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影,她指了其中三人,便轻捂口鼻缓缓退后了几步。
度寒看着她略显不耐的身色,转身将其余几人放回那个阴冷湿濡的小巷。
那三人皆为当日欲轻薄周似之人,此时见了脸色阴寒的度寒与一旁悠闲的周似,心中害怕,忙求饶道:“大人,放了我们吧,我们当日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小姐实在不该,我该打该打。”
说着其中一人便扇起自己耳光,其余两人见了也跟着效仿,一时间响亮的啪啪声在小巷中响起,里面剩下的九个乞丐此时都小心翼翼的听着外面的响声,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周似看着那满身恶臭,蓬头垢面的三人,皱了眉头,轻笑道:“我为何要放你们?”
那三人听了忙匍匐上前,想拉住周似裙摆,周似眉目轻皱,度寒已经拦住那几人。
那三人面面相觑,接着便哭天喊地道:“我们三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靠乞讨度日,吃不饱穿不暖,整天都没个人样,当日见了小姐貌美,一时起了邪念,我们错了,求小姐看我们可怜饶过我们吧。”
周似点头,轻道:“是挺可怜的,既然这样我赏你们一个差事让你们吃饱穿暖。”
那三人听了忙作揖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三人兴高采烈的作揖后抬起头,只见着面前银光一闪,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低头一看,双腿间鲜血直流,命/根已被完全的切除。
“啊!啊!”
三人疼的在地上翻滚,血迹铺满了石板小路。
度寒站在他们身旁,手持银剑,鲜红的血液正顺着剑身缓缓流淌。
周似走到他身旁,微弯着身子握住他持剑的手。
女子肌肤细腻温暖,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度寒身子一僵,低眉看去,正碰见周似含笑的眉目。
周似将他手摊开,握住剑柄后将剑随意丢在了地上,轻声道:“剑脏。”
剑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度寒缓缓捏紧了双手,负手于后。
周似将他的动作看着眼中,嘴角勾了抹轻笑,娇俏道:“陪我走走如何?”
度寒颔首,“是,属下遵命。”
见他这样,周似笑意渐大,似乎白日被尚弈忽略而导致的阴郁一下散开。
二人走后,偏僻的小巷只余那三个乞丐惨烈的呼痛声。
须臾,一行人走到那三人面前,为首之人身形高大,此时正面带不屑的看着地上之人,“我家小姐说你们若是能活下来,便可将你们送入宫中,作为太监,你们亦不必乞讨,此后定不会挨饿受冻。”
那三人此时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听了这一番话,心胆俱裂,悔不当初,只求能活下来。
☆、心思
皇宫
夜色深重,寂静的行宫内高挂了鲜红的灯笼,红光摇曳,月色变得轻浅。
卫北将收到的信纸递于尚弈后便安静的退居一旁。
晕黄的光线中,尚弈手持信纸,眉目如画。他脸庞硬朗,棱角分明,此时嘴角微勾,露出一个轻缓的笑意。
“尚醒下月回长安。”
“三皇子?”卫北低道,脸色疑惑,“没有皇命,他如何回长安?”
三皇子尚醒,当年因触犯圣威被贬置苦寒之地——西递,没有皇命,不可踏入长安城半步。
“下月秀女大选,亦是他母妃生辰,他上书尚真说是回宫为母妃贺寿,同时欲在今年挑选皇妃,尚真准了。”
顾怀安垂了眉目,低叹:“九月不知又有多少女子要与父母离别!一年一次秀女大选,残害的大周女子不在少数。”
尚真荒淫,为躲避入宫,大周女子早早许了人家,即使如此,每州交不出足够的人选时那些订婚或初嫁的女子亦会被强行虏入宫中。能躲过一劫的只有富贵人家和朝中权贵。
南康见顾怀安神情低落,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顾怀安脸色稍霁,看向尚弈道:“可否有法子令皇帝推了今年大选?”
她刚说完,卫北便蹙了眉头,斥道:“如今是多事之秋,怎可轻易行动引起皇后一派注意。”
南康见顾怀安被训,神色不郁,争执道:“难道就因如此便要毁了大周女子的生活吗?”
“南康”顾怀安轻唤,阻止南康继续说下去。
南康撇嘴,没在与卫北争执,只口中嘀嘀咕咕的,让人听不真切。
“秀女大选不会进行下去。”
尚弈低道,脑海中却是今日赫连绍所说的三年前的舞宴。
当时他已在民间蛰伏多年,欲回皇宫,只羽翼未丰,便悄悄潜入皇宫打探宫中消息为回宫准备。
易容后的他成为普通侍卫,站在人群中,意图探清赫连绍性情。赫连一族忠于皇室,日后皇权更换,此人敌友不知。
当时青旋一曲霓裳舞惊动席上众人,他亦觉得甚好,看赫连绍神色却是淡淡,直到谢狸出现,赫连绍眉目轻挑,嘴角溢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谢狸一身红裳,露出纤细的腰肢。她赤着双脚,脚踝处挂着铃铛,跳起舞来铃铛叮铃作响。她的舞蹈西域风情浓重,热气奔放,妖娆动人,但与青旋的霓裳舞比起还是差了一截。
只她跳舞时,笑容灿烂,眉目含情,频频向席下投去探索的目光。到最后,目光定在他所站方向,笑容愈发绚烂,眼角眉梢尽是情意。许是她分了心,舞到最后,她双脚一歪,跌坐在地上。
席中发出一阵大笑,赫连绍嘴角轻扯亦是露出笑容,她跌坐在舞台上脸色绯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他这方向,嘴角轻撇,竟似在朝席下之人撒娇。
他心中一动,侧身看去,只见身边侍卫都露出或浓或浅的笑意,与席中众人并无二样。
他摇了摇头,斥责自己多想,向台上望去时,她已笑容灿烂的站起身来,还像模像样的微弯了身子作为一曲终结。
此时,他心腹到他耳边递来容妃自残的消息,容妃是三皇子尚醒母妃,性情温和懦弱。他与尚醒有约,会在他回宫前护住他的母妃。
而容妃因为消息闭塞,不知尚醒在西递具体情况,宫中亦被欺凌,自觉无望,欲自残。容妃并不相信他安排在她身边的人的告诫,只觉的尚醒已被人残害,他无法,只得亲自去劝解。
走时,他看了一眼谢狸。她脚踝红肿,正被人搀扶着单脚一跳一跳的朝席下走去,笑容娇俏,梨涡清浅。
他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去。因此错过了赫连绍点名谢家三小姐的好戏,亦不知她姓名,只当她是宫中舞姬。
三年后,他在山洞中醒来见着她,才知她便是长安城中恶名远扬的谢家三小姐谢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