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齿虎不能微笑(18)

作者:Mr_四银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在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唯独清楚地记住了她的这番模样儿。

袁石风前脚刚进办公室,沈焱后脚就跟上来了,说了句“办成了”,然后就自顾自地坐在袁石风的对面。

袁石风放下包,开电脑:“行,你什么时候跟他去签合同?”

沈焱没说话,一双眼眯起来,似笑非笑:“昨晚喝得是够呛,”一顿,“本想着送你回家的,可转头一看,已经有人在等你了。谁啊?”

袁石风没理他。

沈焱笑:“看她样子还小呢,你也学着老牛吃嫩草?”

袁石风起身,直接拎起他的领子把他丢出门外。

关于袁石风和海里的现在,那么的相安无事又遥遥无期。

遥遥无期。

海里站在大太阳底下罚军姿,一动不动,接了袁石风的一个电话,就要被罚站一个小时,她看了一眼旁边也被罚了女生,小声问:“我们站了多久了?”

女生愁眉苦脸,汗水从鬓角往下落,顺着脖子往下流:“别说了,才站了十分钟呢。”

哦。那还有五十分钟。

海里小声说:“站死人了。我们装晕吧?”

女生倒抽一口冷气:“这……怎么装啊?”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呯”的一声,海里两眼一闭,淡定自如地倒在地上。

“啊!教官!有人晕了!” 在军训的时候装晕是特别简单的事儿,找个借口说自己没吃早饭低血糖,找个借口说军训服穿得闷中暑了,校医都会准许你回寝室休息。海里躺在床上听着操场上响起的拉口号声,把棒冰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凉得她呼哧呼哧地往回抽冷气。似乎想起了什么,起身去摸昨晚穿得裙子的口袋,从里面摸出六颗玻璃糖。

早上离开的时候从架子上拿的。离开的时候是五点半,夏季的太阳特别勤快,五点半的天已经很亮了。从袁石风家出来,旁边就有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海里走进去买了一个粽子,一杯牛奶,站在路边打车。咬掉粽子的一个角,回头数了数这幢楼,一共25层,袁石风的家在第7层。

海里把这六颗玻璃糖一颗一颗地放在书架上,每一颗都排列整齐,间距大小跟用尺子量过似的。六颗玻璃糖被光打的五颜六色。海里想,这一天都可以不用军训,那就去看看袁娘吧。

她特意换上了藏青色的碎花连衣裙,这条是照着袁娘以前给她的裙子的模样做的。以前的那条是袁娘用别人家的剩布头给海里踩出的连衣裙,特地用白色的绳踩上花边,那时蕾丝是顶贵的东西,可袁娘觉得蕾丝花边好看,自己学了花样,用白绳编出蕾丝的图案来。这条连衣裙是海里最喜欢的一条,但身板儿拉长了,长大了,穿不下了,海里伤心,李妈就请了裁缝照着裙子的模样又做了一条大的。新裁缝在盘花边的时候感慨,说当时盘花边的裁缝手儿太巧了。新裁缝不会盘,就踩了条蕾丝边上去。模样就没有袁娘做的有味道了。

海里穿上了连衣裙,编了两条麻花辫,想着袁娘那儿不缺水果,就买了个大蛋糕去疗养院。今天院子里比上次来的时候热闹得多,大伯大妈们坐在院子里聊天,海里径直上了三楼,房间里没瞧着袁娘,一问值班的护工,说是家属带着她到院子里散步去了。

海里把蛋糕放在房间里,去寻袁娘,寻了一圈没寻到,往回走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石凳上织毛衣的袁娘。山里的空气稍稍凉爽些,两旁种满了竹子,竹子的影子投下来,遮住了阳光,凉爽。海里从小道里穿过去,快要走到的时候,忽然发现从旁边走过了个女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连体包臀裙,手里拿着水杯和果盘,果盘里的苹果切得一小块一小块,插上了牙签,她走过来,坐在了袁娘旁边,笑:“袁妈妈,我们来吃点水果。”

海里一愣,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没有上去。

袁娘的气色大抵是好的,她一边整理毛衣线头,一边问:“石风呢?”

那个女人说:“在公司,忙呢。就叫我来看看你。”

袁娘笑:“谢谢你啊,梓蓝。”

陈梓蓝用牙签叉起了一块苹果递到袁娘面前,袁娘接过,咬进嘴里,陈梓蓝说:“袁妈妈,过两天石风有空了,我们带你一起去外边走走吧。最近荷花开得挺旺的,是看荷花的好时候。”

袁娘点点头,说行,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站在一旁小道儿上的海里。

皱了皱眉,入目的是那条藏青色的连衣裙,目光往上转,是海里两条有黑又长的麻花辫,袁娘记得啊,海里穿这条裙子是最好看的,衬得皮肤白,袁娘看着海里的脸一下子就笑了:“海里。”

海里没想着,今天的袁娘记得了她。

海里走过去:“袁娘。”

陈梓蓝疑惑地看着她。海里把目光从袁娘的脸上收回来,转到陈梓蓝的脸上,也在看她。

——你会是谁?

    陈梓蓝若有所思地跟着袁娘念了一遍海里的名字,眼睛悄然一亮:“海里,石风在涌炀岛的那个妹妹吧。”

这一刹那,海里知道,她和袁石风之间有很多光景是被浪费掉的。海里想,依着袁石风的性子,能认出她是“涌炀岛的那个妹妹”的人应该是和袁石风极亲密的人,头一回被这样称呼,倒是挺难受的事儿。

海里坐在石凳上,被袁娘拉着手,说了许多的话,袁娘精神气好,记着她,却把她当做了是小学四年级时的海里,问着她海深有没有再欺负她,问着她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告诉她明天袁爸就带着橘子汽水回来了。

袁娘的记忆停留在八年前,八年前最好的光景里,她永远觉得袁爸会回来的,开着货车,滴滴两声,袁爸就会跳下车来。

想想,能这般,也是挺好的事儿。

陈梓蓝看出了海里的失落,把袁娘送回房间里的时候,陈梓蓝对海里说:“袁妈妈的精神时好时坏的,有时候也不记得我。”打量着海里,看着海里的辫子,“我喜欢你的麻花辫。”

海里笑,不说话。

陈梓蓝似乎很想和海里亲近起来,于是找话题:“石风跟我说起过你,我知道,袁妈妈会把他穿不下的衣服改成你的连衣裙。”她轻笑起来,会将手捏成空拳,放在嘴角遮掩笑容,半遮半掩,自有一股好看的风情,她又说,“对了,你来这儿上学了?”

连海里的年纪都知道呢。

海里点头。

陈梓蓝说:“真好,我们见面不是难事儿。以后有空一起出来玩儿吧。我挺想知道石风在涌炀岛的事儿的。”

海里看着袁娘进了房间,护工拿着血压测量仪来给袁娘做例行检查,把单肩包往肩膀上提了提,回头,看着陈梓蓝:“如果袁石风要说,自然会告诉你的。”

说完,朝袁娘摆了摆手,留下错愕的陈梓蓝,转身离开了。

依旧是执拗,毫不退让的脾气,一步一步地踩下楼梯,一脚一脚地离开疗养院,站在路边拦车,上了出租车后就把两条麻花辫散了,抬起头,看着后视镜里那么不开心的自己。

她忽然想起了王冬,王冬常说她,说她脾气阴晴不定的,有时候活泼,活泼得像只不知所谓的猴子,有时候古怪,喜欢跟老师抬杠,有时候安静,一个人死气沉沉地坐在那儿能坐一整天。没什么人愿意和她做朋友,也只有王冬死皮赖脸地跟在她身后。

王冬会恨铁不成钢地说,李海里,你不能这么执拗,没办法讨人喜欢。

海里会瞟他一眼:你和我家都有钱,可以不屑讨别人喜欢。

说得王冬这样的暴发户哑口无言,海港又开来一艘货船,王爸的工人把许多海货集装箱往里头搬。在李家开的农家乐餐厅里,李爸指挥着厨师快点烧菜。

她旁观着生活,是透彻的,生活高大地耸立在她的背后,她又是对自己糊涂的。

回到学校后,海里觉得自己还是那么那么难受,于是给袁石风打了电话,约他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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