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偶然有一次，薛译扬在姜格衣服口袋里看见他的证件，才意识到不对。
“你的身份证上面，为什么生日是在十二月？”薛译扬堵在门口问。
姜格意识到终于暴露了，于是扔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他面前抱住他试图蒙混过关，甜甜腻腻地说：“因为办证的时候工作人员弄错了。”
顺带还送上亲亲一个，眼睛里是“求求你摇了我吧”。
薛译扬提溜起姜格的衣服领子，让他乖乖坐下老实交代，卖萌也没用。
“那天不是你的生日？”
姜格只得说了实话，“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说？”薛译扬问。
“为什么你不清楚吗？”姜格哼了一声，撇嘴说，“我面前有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大尾巴狼。”
薛译扬又好气又好笑，走到姜格面前，摸了摸他的头，“你想清楚了吗？”
“当然想清楚了，”姜格盯着他，“反而是你，就算你没想清楚，你也别想跑了。”
薛译扬笑了笑，“我不跑。”
“这可是你说的，”姜格道，“明天我们就去纹身店，给你在背上纹一个‘姜格所有物’。”
“好。”薛译扬笑着说。
后来这个纹身还是没能纹成，因为姜格很快就开学了。高三应考生要比其他年级早开学半个月，前一天晚上两个人在床上腻腻歪歪到半夜。
“高三学校强制要住宿，我只能周末出来了。”姜格说。
“嗯，”薛译扬觉得自己仿佛是养了个儿子，“好好学习，你画画很好，不要因为文化课浪费自己的前程。”
“我晚上会偷偷给你发短信的，你要记得看啊。”姜格嘱咐他。
开学那天，还是薛译扬送他去的学校，姜格很高兴，一旦有人询问薛译扬是谁，他一律回答，“这是我哥哥，对我超级好。”
送完姜格，薛译扬在校门口小卖部买了瓶水喝，结账的时候听见旁边有两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在聊天。
一个说：“……你不觉得姜格长得也很帅吗？！”
“是啊，”另一个回答，“但是听说是个同性恋，挺恶心的。”
薛译扬拧开瓶盖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意识到姜格不想开学的原因并不是那么简单了。
第08章
姜格的学校是市重点，高三正式开学之后抓得更紧了，周末也要上课，只有周日下午半天可以出来放风。
他一出学校就直奔大门口对面那条人少一点的小路，昨天晚上他已经跟薛译扬说好了在那里见面。
只是一周没见面，却跟小别胜新婚似的，姜格特别兴奋，一起出去吃饭坐在餐馆里都还安静不下来。
“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出去集训了，到时候我可能要去b市，见面的机会更少了，怎么办啊。”姜格一面咬着鸡腿儿，一面担忧。
薛译扬看着他，心想可真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儿，“等你上了大学，我们见面的机会有的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学习，以后不许像昨晚那样睡得那么晚了。”
姜格撒娇道：“那还不是为了跟你聊天。”
“那以后再那么晚给我发信息我就不回了。”薛译扬故意板起脸说。
“别呀别呀，”姜格着急了，“我保证早睡。”
过了半晌，薛译扬终于把想了一个星期的事情婉转问了出口，“你……怎么总不见你跟你的同学一起玩儿啊？”
姜格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笑嘻嘻地问：“我不爱跟他们一起。”
“你们的朋友……”薛译扬又，“知道你性向的事情吗？”
“……”姜格抬头看他，“你听说什么了吗？”
薛译扬看着他，忽然一笑，摇摇头说：“没什么，快吃饭吧。”
姜格低头又吃了几口，过一会儿小声说：“虽然我没说过，但是他们应该都知道吧。”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是没人知道的。姜格长得还行，家里又不缺钱，在同学之间还算受欢迎的，也有几个女孩子喜欢他。但是他虽然人总是笑眯眯的，但是总不爱跟别人亲近，还借口特长生的理由住在校外，所以更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
有一次美术生集体出去上训练课的时候，同画室的同学借了他的手机查资料，还回来的时候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当时他没察觉有什么问题，后来才发现是他浏览一个同性恋贴吧的页面没有退出，大约是被那个同学看见了，慢慢地，学生之间关于他性向的事情就流传开来了。
他倒也没有受到校园欺凌，只是男生都跟他保持距离，女孩子也不乐意跟他说话，冷暴力有时候比落在身上的拳头还疼。在学校大半时间他都是极其沉默的，有时候甚至一天都没人跟他说话。
在学校的时间变得难捱，他就更没什么心思学习了，成绩也就一年比一年差。
姜格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水，“反正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就最后一年了，毕业后谁还管别人的破事啊。”
“嗯。”薛译扬知道姜格嘴上说得轻松，但是肯定心里还是会有些压力，只是他也帮不上任何忙，只好不再提及了。
薛译扬只要周末有空，都会过来看他，两个人就这样保持每周见一次的频率。有一次临时有事中午没赶过来，临到晚上姜格快要上晚自习的时候才过去。
姜格高兴地冲过去抱了他一下，“不是说今天有事吗？”
“有个人在电话里委屈巴巴的，我心想今天不过来，他估计今晚是要以泪洗面了。”薛译扬揉了揉他的头说。
“那你现在来，我都不想回教室上课了。”姜格抱着他说。
那时候是十月底，傍晚的时候天已经开始变黑了，秋风也有些凉。他们俩站在小巷子的拐角处，前后无人，很是安静。
薛译扬看他，眼神也很软，低头亲了他一口，“那怎么办呢，我也不想你走，要不跟我私奔得了。”
“哼，”姜格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大尾巴狼。”
薛译扬笑了笑，“对了，我过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我的工作确定了，就在b市。”
姜格的集训地就在b市，下周就要出发。
“太好了！那我们又可以天天见面了！”
姜格因为这件事满心欢喜，去集训前的一天，他用回家收拾东西的理由请了一天的假，特地跑去商大找薛译扬，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然而惊喜这种事情，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惊吓。
姜格第一次来商大，里面地方大，他转了两圈不仅没找到薛译扬，还把自己给绕迷路了，正准备给薛译扬打电话的时候，恰巧看见有两个人从一栋楼里走出来，正在不远处说话。
一男一女，女人不怕冷似的穿着很显身材的毛线连衣裙，一头长卷发，笑着说话时看起来很动人。男的则西装笔挺，侧脸对着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也微笑着，略微低头看着那个女人，像是在听她说话。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而且还是他不常见的打扮，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薛译扬了。
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一向胆子大的姜格当时愣在了原地，硬生生在寒风中吹了十几分钟，直到他们走出来，薛译扬错愕地叫了他一声，姜格才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来话。
“你怎么在这儿？”薛译扬走过去柔声问。
薛译扬身旁的女子则打量了姜格几眼，笑问：“这是哪里来的小弟弟？”
姜格无比后悔自己穿着校服就过来了，满心都是：你才是小弟弟，你全家都是小弟弟。
或许是他的敌意表现得太过明显，女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薛译扬又问：“你怎么在这儿？今天学校不上课吗？”
“我请了假，”姜格凉飕飕地说，“我不过来是不是头顶就该冒绿光了？”
薛译扬一下子笑了，说：“那是我同专业的一个学姐，她们公司在我们学校搞校招，我是被叫过来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