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这段时间萧菱伊生了小皇子心情开朗些了,对他也不再如从前那般冷冰冰的,若因这种空穴来风的传闻让两人关系再度降到冰点,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忙握住她的肩膀小声劝哄道,“菱伊,是朕一时糊涂了,你不要跟朕一般计较。殊儿呢?抱上来给朕瞧瞧。”
君无垠转头吩咐一旁伺候的宫女。
把小皇子抱上来,萧菱伊的心情大概会好些吧。
萧菱伊不动声色拿开他的手,语气凉淡,“殊儿刚睡着,叫乳娘抱下去了,皇上要看他,下次吧。”
“好好好。”君无垠自是无条件应好,“最近东边进贡上来一些稀罕的珍珠,朕叫人给你送过来,看看你有没有瞧得上的。”
“不必了。”萧菱伊看他一眼,“这次的流言分明是针对我来的。我的身份本是原罪,众人加诸于我身上的骂名,我无力反驳,也不想反驳。但殊儿是无辜的,希望皇上不要让殊儿成为后宫争斗的牺牲品。”
说到这里,她眉尾一扬,嘴角带了一丝冰冷的讥讽,“好端端的,替我诊断的太医怎我突然死亡?莫不是有人想要造成一种我心虚的假象?这幕后指使是谁,想必皇上比我更清楚。”
君无垠的笑意僵在脸上。
这个问题,他心如明镜。这幕后指使分明是冲着萧菱伊和三皇子来的,整个后宫,除了皇后,谁能有这样的手笔和胆量?
原本他碍于薛家的面子,只打算暗中对皇后警告一番,让她日后收敛着些。却不想,萧菱伊直接将此事摆到了台面上。
如果他这次没能对皇后做出相应的惩罚,想必萧菱伊会彻底对他心寒,日后他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再无修复的可能,更别提什么让她爱上自己了。
心中无奈,看来这次,是要好敲打敲打皇后了。
点点头,神情郑重,“菱伊,你放心,这件事,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公道。”
萧菱伊沉沉望他一眼,神色清冷,“希望皇上不要再让我失望。”
君无垠确实是说到做到的性子。
这件事,虽是皇后指使,但涉及到皇族颜面以及皇后的身份,自不可明目张胆地将皇后拎出来。
君无垠先派人假意查清了太医身亡一事,证明其是意外猝死。又命锦衣卫严厉镇压宫内谣言,凡敢在宫中乱传此事之人,格杀勿论。最后,以治理后宫不力的名义,将皇后禁足了三个月。
这件事后,萧菱伊在君无垠心中地位彻底得到证实,无人再敢明目张胆地对她使绊子,便是皇后,嚣张的气焰也收敛了许多。
这件事,便就算这么过去了。
却没想到,二十一年后,这个谣言又被人翻了出来,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一次,许是吸取了二十多年前的那次教训,流言的重点,放在了萧菱伊早产之事上,还传出了当年替沈初寒接生的稳婆说过的话,传言那稳婆说沈初寒出生时白白胖胖,身体健康,根本不像个早产儿的模样,分明是足月而生。
至于为何脉象查不出有异,一定是用了什么药给掩住了,才导致太医的诊断有所偏差。
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很快传得人人皆知。
萧濯听到这消息,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听闻沈初寒下了朝,便急急忙忙去了他院中。
虽然在凉国萧濯已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但回了昭国后,因他是沈初寒心腹,昭帝自不信任他,如今也没给他安排什么职位,只同沈初寒一道在成文馆中住着。
慕白引了萧濯进去。
沈初寒正在书房中写着什么,见萧濯进来,示意他先坐,继续写完了手下的东西,待墨迹干透,放入信封中封好递给了慕白,“传给无忧谷。”
慕白应是,退了出去。
沈初寒望向萧濯,笑笑道,“怎么这般忧心忡忡的模样?”
萧濯皱了眉头道,“最近宫里的流言,你听说了吗?”
沈初寒无所谓地一挑眉头,“关于我身份的那些流言?”
萧濯点点头,见他一脸平静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如今这流言一出,昭帝那里,怕是对你疑心更重了。过两日便是滴血认亲的日子,殿下,你可想好了对策?”
沈初寒眸光清冷,神情间没有半分暖意,他微微吐一口气,似笑非笑的凉薄,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将计就计。”
☆、第269章 血液不相融(二更)
这日,早朝已过,众臣却并未退朝。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定在最前头的沈初寒身上,神情各异,仿佛无形中将他与周围人隔绝开,让沈初寒愈发有种遗世独立的清冷感。
他今日一袭银紫朝服,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光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无言的气场传来。
上首的昭帝瞥一眼众人,眸光一一掠过,沉沉开口道,“取水上来。”
王喜一事,朝身旁的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一点头,快步退了下去。
众人的窃窃私语声小了些,纷纷抬眸朝上首的昭帝望去,眼中带着打量的神情。
在场之人都是人精,前两天宫里骤起的谣言他们怎会不知,此时都抱着看戏的心思,只不知昭帝心中是如何想的。
昭帝低垂了眸,神情冷漠,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宫里宫外都遍布锦衣卫,关于沈初寒身份的谣言,这几日甚嚣尘上,他又怎会不知?没想到,这件事过去二十年了,如今还有人重翻旧事。
这个节骨眼上,会来这一手的,除了君彻便没有旁人了。
昭帝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他确实不喜欢君殊。
尽管当年关于君殊身份的谣言被他派人压了下来,但不知为何,从此心里就有了疙瘩,每每看到君殊,尽管他同君无尘似乎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但昭帝总是会想起君无尘,想起那晚他在自己面前自裁的模样。
而君殊渐渐长大,开始明白事理,对他这个父皇的态度却越发冷淡起来。
生下君殊之后,萧菱伊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多少好转,只有在涉及到君殊时,对他的神情才会软下来。
他很不爽这种感觉。
或许是萧菱伊对君殊说了什么,他亦能明显察觉出君殊对自己的不喜,每每两人见面时,他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仇人一般。
他那时不过是半大的孩子,可眼神中的仇恨,已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个时候,昭帝才想起将君殊交给别人去抚养,可一则萧菱伊不可能答应,二则君殊已大,性情早已定性,就算是自己亲自抚养,他这样偏执和狠厉的性子,十有八九也是掰不回来了。
如果排除君殊对他的敌意,昭帝其实并不反感这种性格。他甚至觉得,君殊虽然长得像萧菱伊,但性子上还是像自己多一些,可是这样的性子,也让他感到害怕。
假以时日,等这孩子长大,以他的性子,第一个要拉下马的,怕就是自己。
所以他才时时提防着他。
后来萧菱伊因病去世,他彻底没了顾虑,君殊也彻底没了牵绊,昭帝担心君殊迟早有一天会将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所以趁着与凉国和谈的机会,将君殊送出了昭国。
听到君殊死消息时,他并没有多难过,相反,还有一丝解脱的感觉。
就算……就算他是自己的骨肉,当他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时,骨肉亲情,便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只是——
昭帝从过往的回忆中回了神,冰冷的目光在君殊右侧不远处的君彻面上一扫,眼底有显而易见的不满。
他虽然也很介意那谣言的内容,但他更介意的,是君彻的手段。
如此急切而不知收敛,君彻这段时间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先前那么明晃晃的野心写在脸上,现在君殊回归,他有了危机感,却不想着怎样好好讨得自己欢心,反而使这种上不得排面的手段,他真当自己是傻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