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走后,沉默几乎震耳欲聋。
赫敏大声地叹了口气。
西弗勒斯瞪了她一眼,随时准备反唇相讥,但赫敏眼里明显的失望一下让他泄了气。她身边的罗恩咬着嘴唇,好像正在忍耐着不要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他没有想到他们的反应对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影响,但看着他们就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他努力鼓起勇气,嘶声说,“说。”
“就像哈利说的——这有什么问题么?”罗恩回答说,他的愤怒几乎触手可及。“抱歉。”
罗恩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站起来,走到房间另一边,在布雷斯旁边的地板上坐下。罗恩坐好之后,扎比尼低头对罗恩说了点什么,然后罗恩露出笑容,两个人交谈起来。西弗勒斯转头,问剩下的最后一个人,说,“你是不是也要走开?”
“不,”赫敏同样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别太过分了,西弗勒斯。你莫名其妙地就伤害了我们。我们都知道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啊,当然,我错了,即便使我产生这样看法的事情发生在你们所有人出生之前。”尖酸刻薄一直都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但今晚在赫敏伤心的表情下,甚至他的老忠实[Old
Faith]也让他失望。
[译注:Old Faith老忠实,美国黄石国家公园里定期喷发的间歇性喷泉。我不知道作者这里是不是用此做比,但我很想译注一下……]
“没有人说你错了,”赫敏疲惫地回答。“我知道哈利的爸爸和朋友过去对你很糟糕。”
他不清楚她究竟知道多少。如果波特当真把他在五年级的大脑封闭术课上从冥想盆里看到的事情告诉了别人,那么他们都没有再传播出去。西弗勒斯还记得,波特背叛他的信任之后,自己每天绷紧神经准备好迎接众人的奚落,但似乎除了哈利在两人之间燃起的怒火外,再无节外生枝。
“如果不是我错了,那么有什么问题?”他完全糊涂了,问道。
“残忍永远不是正义之举,西弗勒斯。”她回答说。
“我不愿意与一个曾经试图杀了我的狼人共事,这怎么就成了残忍?”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狼毒药剂可以消除和狼人做同事的危险。”赫敏说。
“我说的不是危险性。卢平曾经想要把我撕成碎片。没人能忘掉这种事,”西弗勒斯争辩道。
“就像我说的,残忍永远不是正确的做法,”她又说了一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仿佛一直看进他灵魂里。
“怎么残忍了?”
“自从你泄露了他的秘密之后,莱姆斯一直都找不到任何工作,”赫敏说。
“的确很可惜,但并非不可理解。任何有理智的人,谁会想要和狼人一起工作呢?”他问道。“我又不需要为他是狼人负责。”
“但是是你让巫师界知道这一点,你需要为此负责。”
“是又怎么样?我没有说谎,我说的全是实话。”西弗勒斯辩解说。
“就算你说的的确是实话,但你并不是为了巫师界才泄露莱姆斯的秘密,是你因为愤怒、为了报复。”
“理由和动机不同,就有区别吗?依然不能抹杀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个现实,”他坚持说。
“也许,”赫敏让步说。“但你是为了伤害莱姆斯才这么做的。就因为你的愤怒,他过去十三年来一直在受苦。”
“那就不在我关心的范围内了,”西弗勒斯说,依然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一点上她就这么难说动。“卢修斯因为你的证词而死。无论哈利、罗恩还是你都没有因为马尔福的命运睡不着觉。怎么我就不行了?”
“莱姆斯只是努力生存。他不是马尔福家那样的刽子手。”她说。“他没有伤害任何人。”
“那依然不能证明我所作所为就是错的。人各有命,我没有必要关心他需要抗争的是怎样的命运。”
“我知道了,”赫敏冷冰冰地说,任何了解她的人听到这种语气都会忍不住害怕。“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呢?”
“他们不是早就这么做了吗?”西弗勒斯生气地说,开始失去耐心,整个争论都蠢透了。就不应该和格兰芬多讲逻辑。
“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你觉得自己现在会在哪里?”
“你什么意思?”他问道,不过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知道,因为你从前的食死徒背景,霍格沃茨董事会提出要解聘你。那个时候哈利和亚瑟•韦斯莱都不喜欢你,而且董事们提出的也都是真实的理由,但他们两个都竭尽全力帮你留在霍格沃茨。如果哈利和亚瑟那个时候的想法和你一样,那么此时此刻你的处境就会和莱姆斯•卢平一样,”赫敏说。
尽管这些他此前都知道,但她说话的口气依然让他浑身发冷。
“你现在是要跟我算人情帐吗?”他嘶声道,不敢相信短短十五分钟里,今晚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然而,他惊讶地看见她眼里的怒气消退了。他伸出手,握住他绷得紧紧的手臂,说:“西弗勒斯,你不欠什么。哈利和亚瑟那么做,只是因为他们认为那是正确的做法。”
“那我们到底在争论什么?”他茫然地问。
“你还是没懂,啊?”她问道,脸上的表情更似令他不舒服的同情。看到他没有反驳,赫敏继续温和地说,“哈利喜欢你,从你的行为来看,你也喜欢他。”
他低头看着吃了一半的坚果面包,小声说,“你知道的。”
“爱不仅仅是要接受你喜欢的那个人,还要接受那个人生命中重要的人。我嫁给罗恩,不仅仅是嫁给他,还嫁给了他整个家族。不管你喜不喜欢,莱姆斯也是哈利的家人。”
他皱着眉头看着盘子。“但我还没有和哈利结婚。你知道我们这种情况永远不可能。”
“也许,但你和哈利对我说的一切都让我相信,你们对于彼此的期待不仅仅是暂时交往而已。”
尽管他内心十分抗拒这种剖开自己感情的谈话,但赫敏从一开始就支持他对哈利的爱意。他理应告诉她实话。所以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承认说,“可以多久,我就希望多久。”
“那么你认为,如果一方对爱侣的家人十分残酷的话,这段感情能够维系多久呢?莱姆斯是了解哈利的父母的人中唯一一个还在世的了。自从西里斯死后,他对于哈利而言就如同叔叔一般。伤害莱姆斯,对于哈利而言就像伤害我或者罗恩。”
“那么卢平对我做的就完全不相干了?这个人曾经想杀了我,”西弗勒斯说,曾经受到的伤害推开遮掩其上的层层累累的时间,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赫敏握紧了他的胳膊。
他低头看着她在自己黑袍子的衬托下显得苍白的手,很感激她即便在他发火的时候,她还愿意和他有身体接触——很少有人愿意这么做。
“不,那很重要,西弗勒斯。那对你是可怕的创伤,一切本不该发生,”她说道,这让他非常惊讶。
“但是?”他听得出来话语背后有些事情没有说出口,于是问道。
“但仇恨总该有个尽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莱姆斯失去了平时的理智。他被自己信任的人当做武器一般使用。那天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并不比对你轻松。”
西弗勒斯移开目光。他知道。卢平根本不记得那场袭击。但等他听说了那千钧一发的危险之后,莱姆斯和詹姆•波特一样,被布莱克所作的事情震惊了。
但卢平对那件事没有责任,却并不能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无法消除雇佣狼人可能带来的危险。尽管赫敏的话让他感觉自己似乎有错,但他的反对意见完全是有道理的。
他注意到赫敏的话中暗含的对他的关心,他低声问道,“除了道德因素,你是不是想说,哈利可能因为这件事改变对我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