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TA和我在一起。
方辰那颗有些急躁的心,就被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安抚了下来。
那就再多点耐心吧!
只要坚持,想找的人,想找的答案,总能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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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方辰跟着美院插画系二年级的学生们一起去了趟安徽,下乡采风。
考学那年她就听说过,这美院的学生,除了大四的毕业采风可以走的远点,其他一般也就是跑跑江西啊安徽的几个‘写生村’,住上十天半个月,看看油菜花,画画马头墙,吃吃农家菜。也算是传统线路了。
不过对于这所谓的传统线路,顾亮有不一样的看法。
“地方确实也就那么几个地方,但我还是隔几年就会跟去看看。怎么说呢?心境不一样,看在眼里的风景,还真就不一样。你现在手上不正好有个《二十四节气》的绘本要画么?这回就当去找找灵感,收集收集素材。总不至于空手而归的!”
《二十四节气》……
这套项目方辰已经接手两个月了,却苦于没有灵感而一直没动笔。被顾亮这么一提醒,她但是对这趟采风有了些期许。
方辰的期许没落空。
出发那天,南江是个干燥热烈的大晴天。可等他们所乘坐的大巴车到达黄山地界的时候,空气中的水分陡然增加,天上天下都被笼上了一层薄雾,太阳光被这水汽一过滤,立马多出点烟雨朦胧的味道来。
而当车上了盘山公路后,车窗外的风景就变得愈发清丽怡人。
他们的车经过山间,惊起一片飞鸟;经过村落,勾起鸡鸣狗叫;经过悬崖,那崖上的小瀑布飞流直下,噼里啪啦,将方辰的心里灌满了春水——她一欢喜,那雀跃就惊起了一滩水花。
黄山脚下,村落聚集。
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屋点缀在一片苍翠中,白的是墙,黑的是瓦,腾腾绕绕的是寥寥炊烟,氤氲一团的是层层山岚;岚雾绕着山腰,将墨绿色的山体遮住,虚虚实实间,恍若仙境。
方辰这才知晓,国画山水里的那些充满意味的留白,并不是凭空捏造的,只是将美景依原样描摹了出来。
画的是实,写的是意。
到了目的地,热情的农家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菜肴。
鲜笋、荠菜、螺蛳、河蚌、香椿、水芹……入口入眼,皆是春天。
在村里的十多天,方辰每天早上雾气没散时便拿着画具出了门,直到夕阳西斜,才依依不舍地返回住处。
她画山水,画村庄,画农人,画猫狗,画繁花……这些画既是记录,也是素材,更是灵感。
饿了,方辰就去铺子买点梅干菜烧饼填肚子;渴了,就找老乡讨点井水润润嗓。
第三次路过村里豆腐坊的时候,老板娘开口邀请方辰来欣赏自家刚刚做好的毛豆腐。
槽子上的木板被揭开,水汽扑面而来。
那里面原本光溜溜的豆腐君,在江南春天的水分和温度与卤水的催化发酵下,不过几天就长出了一头毛茸茸的银丝,软软的、绵绵的,可爱至极。
“尝尝?”
老板娘将毛豆腐炸好,淋上豆瓣酱,递了一盘过来。
方辰受宠若惊地接过,轻咬一口。
咔嚓。
外酥里嫩,口齿留香。
不过小半月的旅途,方辰不管是视觉、味觉还是触觉嗅觉,从各个感官层面上都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知。
她在此间思考艺术,思考哲学,思考生命,思考自己。
果然如同顾亮所说:心境不一样,风景自然是不一样的。
等回了南江,她在美兰苑里一待就是一个月,除了必要,连门都没出。这才一口气将《二十四节气·春之卷》的六张画稿完成了。
画稿交付的时候,责编直接惊叹:
“你这套图应该拿去参赛!肯定能得奖!对了,最近有个中法插画艺术联展,你要不要参加?算了算了,我直接给你报上去好了……”
方辰只当她是鼓励,所以并没有太当回事,休息了几天,就接着准备下一套画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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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她在学校又碰到了几次周继。
这人因为在童朗的事上死活不帮忙,被她和毛嘉欣没少埋怨,所以看到方辰的时候,那表情是要多虚有多虚。
“小方辰,你怎么见到老师也不叫了啊?为师好伤心啊!”
“哦,周老师你好,周老师再见。”
“啧啧,你看你这孩子,小心眼!”周继一脸心痛,“也不知道我手上这消息,能不能为为师挽回一点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有话快说,我赶时间。”
“行行行。我就是告诉你,你最近可以攒钱报个法国游了。某个人呢,从七月份开始会一直待在巴黎,少说也是半年的事儿了。他不来找你,你就去找他,懂?”
周继说完,自己也松了口气:希望自己这回不再是好心帮倒忙吧!
“大恩不言谢!您放心,师母那边,我绝对帮您好话说尽!”
方辰乐得差点起飞。
不过到四月底时,她就得了一个更加令人开心的消息——她得奖了。
那套《二十四节气·春之卷》,让方辰得了中法文化交流展插画组的银奖。
其实这个奖在业内的名头并不算特别响,但经由这个奖带来的一个奇遇,却给她的人生带来了转机。
因为是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奖项,所以方辰显得尤为重视。劳动节假期刚到,她就飞往了上海领奖。
在颁奖典礼的后台,她居然碰到了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
“我就说,我们会再见面的。”
依然是满头银发搭配着一身得体旗袍,谢鸢一脸微笑地看着方辰。
她是本次比赛的法方评委、法国某艺术学院分院院长的妻子;此次是陪同丈夫一起出差,更是回国探亲。
“您是?啊!我想起了!我们在奥赛博物馆见过!您、您还推荐我去橘园!”方辰抑制不住地低呼出声。
“对,你也送了我一幅画,记得吗?”谢鸢笑容亲切。
“记得记得!不过真的不好意思,您的手帕我今天无法归还,它不在我身上。”
谢鸢摆摆手,“不用还了。一方帕子换一幅画,我没有吃亏。”她说罢,与寻到身边来的丈夫耳语了几句,然后问方辰道:
“我记得你说过,你很想要继续学习艺术的机会,对吗?”
“是的……所以我现在在美院旁听呢。”
“难怪。你这次的作品我看到了,不过一年时间而已,进步很大。”谢鸢满脸赞赏之意,“我在你的画里,看到了故乡的春。你知道么,我很久都没看到江南的春天了……谢谢你方辰,谢谢你将它带到了我的眼前。”
方辰受宠若惊。
谢鸢又问:“话说回来,我这里有个出国学习的机会,不知道你需不需要?”
方辰猛地点头,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就要跳出来。
“我丈夫的学校恰好有一个进修名额,可以赴法学习一年。当然,这个名额是为此次比赛的金奖得主准备的。”看了眼面前表情变幻莫测的女孩,谢鸢笑了笑继续道:“不过……他说名额还可以追加一个。”
方辰不敢接话,她怕自己猜错了,但激动的泪水已经提前一步滴了下来。谢鸢忙又递了个帕子给她。
“孩子,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这个机会当然是属于你的!你值得!”
“我、您……谢谢,谢谢……”
方辰泣不成声。
“你要感谢得不是我,而是努力又有天赋的你自己。希望以后,我仍能有幸再收藏你的画作!”谢鸢说完,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的法语……”
“我大学辅修的就是法语。不过水平……简单交流没有问题。”方辰如实回答。
闻言,谢鸢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