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一切，从来都是她。
魇兽似是察觉到主人悲痛难言的心情，主动走到他身边，用头拱了拱他的手以示安慰。
润玉的手不经意间划到了一个光滑冰凉的物体，定睛一看，原来是魇兽脖子上不知何时，竟挂上了一个墨蓝色珠子。
心中似有所感，润玉僵硬地伸出手，有些激动地解下了魇兽脖子上的细小链子，将珠子握在手心。
就在他的手拖住那颗珠子的时候，邝露的声音蓦地在大殿回响——
“陛下。”
润玉浑身一颤，纵然心中知道这一切不过是邝露留下的虚幻之音，他脸上仍是挂起了笑意。
似哀切，似欢喜。
“……我在。”
“邝露如今所行之路，荆棘密布，艰难险阻。”
“总有些心中之事，不吐不快。”
*
“此话当真？！”丹朱几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若锦觅真能说服斗姆元君，愿意她见上一面……赶紧去告诉陛下这个好消息啊！”
彦佑点点头，“此事确实需由陛下出面。”话音一转，他有些迟疑，“只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润玉他，他如今……”
丹朱长叹一口气：“他如今怕不是要在璇玑宫里生根了。”
彦佑脸上也没有了贯做的轻浮笑意，微微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情之一字，最是难料。”丹朱与他并肩而行，“以往我们谁有没捅破他的心思，只盼着他能自己知晓。谁知一个两个，竟是都闹到这步田地……”
先是锦觅后是润玉，两人想起往事，俱是感慨万千。
*
润玉如今闲着没事儿，就爱握着那珠子，听听邝露的声音。
“……从殿下到陛下。我总盼着啊，有朝一日，那个曾在彩虹桥见过的白衣少年，会回头看看我。”
为何不早告诉我。
“却没想到，纵我陪你历经千难万险，走过万水千山，也终是比不过，她与你初见的天真笑靥。”
你以前，曾是何等心痛。
“我曾想过，只要能伴您左右，名分什么的，并不重要。可在另一个世界历劫的这几年告诉我，爱情里，是从来容不得第三个人的。”
我虽身在至尊，执掌天界。但却是个万年孤独的命理，身边之人更是向来寥寥。
“邝露虽然爱如萤火般卑微，却也绝不愿与人并称一类，沦为那见不得光的替身。”
因此，从来没有什么第三人、从来也没有什么替身。之后的漫漫岁月，你会是永恒的唯一。
“如今，我也有些倦了。”
所以不要，不要丢下我。
“邝露曾以为，比起火神，夜神殿下温润如玉恰似那漫天星辰流光。”
我甘愿为之前所做的，所有令你心伤之事而付出代价。
“但不曾想到，比起那红莲业火，夜神的泠泠暗辉，更为灼人。”
只求你能回来。
“露水尚能克火，却是永远无法润泽，那光滑冰凉的玉。”
……回来。
即使是当年受雷刑，润玉也不曾如此痛过。
五脏六腑好似生生被人割裂开，润玉死死咬住嘴唇压抑自己的悲鸣，只觉得什么涌上喉咙。
“咳咳。”
地上一片猩红，润玉额头青筋暴起，连眼角都染上了几分血色。但他却丝毫没有尝到什么血腥之气，只觉得口中满满的，全是苦涩哀戚。
一遍又一遍，纵然如此之痛，润玉也依旧没有放下那珠子。
这是邝露的声音啊。在他找到救回她的方法之前，它是唯一的慰藉。
是穿肠毒酒，更是致命蜜糖。
“陛下！”
远远地，月下仙人和彦佑的声音传了过来。
“斗姆元君愿意见您一面！”
润玉眼中刹那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都说人之溺水，身边若有一块浮木，也是不肯放过的。
敛去眼中的万千思绪，润玉表面上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帝
【上穷碧落下黄泉，就算要我踏破六界，填平忘川。我也一定，要将你找回来。】
衣袖里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
【邝露，你已经没有机会离开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易大佬的小娇娇”、“瓶子” 投的地雷！！
还有一个人不知名小可爱灌的营养液！！我这儿没看到是谁qwq
其实你们把大龙的话连起来，四舍五入，就是一封内心剖白小情书啊【doge】
我还是很甜的～
看到你们的催更辣
我心情也收拾好了 回来啦hhh
第11章 龙心聚魂铃
“世间万物，难逃一个堙字，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斗姆元君见到润玉的第一面，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润玉只觉得当头棒喝，心骤然跌落谷底。
斗姆元君只闭眼微笑，没有看他。
半晌，润玉低低一笑。
“我就是天。”
“天，要她活。”
斗姆元君终于睁开了眼，凝视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天帝陛下。
润玉迎着她的视线，毫不退让。
“物破终有时，适时而破，适时而生，适时而复。”斗姆元君缓缓开口，“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润玉一怔，反复揣摩着她话中的含义，似是不敢相信，急迫的声音泄露了他内心的狂喜：“元君的意思是，上元仙子还有救？”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她虽肉身既毁，但却幸得元神尚存。”斗姆元君沉思了一会儿，眼神深邃，似是包含宇宙万千。
“当日她跌落临渊台，我身上有一片鳞片随她而去，想来是有几分作用的。”
“鳞片？”
不知为何，润玉总觉得她的态度亲近了不少。
“逆鳞。”
“龙之逆鳞啊……”斗姆元君轻轻一叹，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这天地间的痴儿，还真是不少。
“百转千回若留有一丝神识，尚如枯木逢春，不过光阴荏苒罢了。”
润玉眼中光芒更盛，喉咙中涌出一声长叹。
天道负我良多，这一次，终于肯赐恩于我了。
“那她，还会是原来的她吗？”
“你身为天帝，我问你，万物有何区别？”
润玉一愣，沉思良久，方才答道：“天与地卑，山与泽平。”
“万物于我眼中，并无区别。”
斗姆元君继续问道：“那你又为何……”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润玉勾起了一个略有狡黠的笑意，一语双关，“在润玉心中，水与万物，向来不同。”
斗姆元君再次认真打量了眼前的年轻仙人。她自是知道他在诡辩，也知道，他是在提醒她什么。
百转千回的心思，到确实是个做天帝的好苗子。
“你真身既是应龙，我便将此龙心聚魂铃赠与你。”斗姆元君又闭上了眼，“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
“怎么样？”在门外等候的彦佑看见润玉出来，明显放轻松了很多的样子，也终于放下了心，“我就说嘛，总是有办法的。这下，我也可以去把这好消息告诉……”
“不急。”润玉打断了他的话，“你先随我回去。”
彦佑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听从了润玉的话，两人一起回到璇玑宫。
润玉拿出了斗姆元君的龙心聚魂铃，彦佑在一边有些奇道：“这是何物？”
“此物名为龙心聚魂铃，非龙族不能使用，乃是斗姆元君所赠。”
“听着倒很是厉害，”彦佑挑眉，“这东西能是能帮到邝露？”
“若说帮助，倒也用处不大，最多能起到加快聚魂之用。”润玉仔细回忆着斗姆元君传入他脑海的法诀，“它最大的好处，就是能让我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存在。”
“那，那这可有要求？”彦佑皱了皱眉头
“需要使用此物的龙族心头血和被寻者生前与之有过的羁绊之物。”
“心头血？！”彦佑瞪大了双眼，连陛下都不叫了，“润玉！你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