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慢慢与他处出了感情,他也就习惯了我的存在。我一直死缠烂打,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久而久之,他便处处纵着我了。
示宇生得俊美又强大无匹,一朵朵桃花开得旺盛。我仗着他的纵容,把桃花一朵朵掐下,他从不恼,只爱点着我的额头笑我孩子气。
只有一次,当我打算手掐一朵叫夜歌的桃花时,他阻了我,说那是魔君最为疼爱的妹妹,不可招惹,以免惹祸上身。
夜歌三番两次来寻示宇,还颐指气使地指挥我为她端茶倒水,我除了在茶水里添几滴洗脚水,在糕点里加点巴豆粉,害她在人前放了一通臭气丢脸外,一向对她笑脸相迎,极为客气。
夜歌从未将我当情敌看,见我的时候从来都用下巴对着我,我屈膝行礼时总能看到她朝天的鼻孔。
可示宇不咸不淡地态度,还是惹恼了她,她凄凄惨惨地到她哥面前说示宇毁了她的清白。魔君大怒,带着人要强逼示宇迎娶夜歌。
仙界流言四起,都说示宇是个负心汉,我气极,却也百口莫辩,整日思索着要如何为示宇找回清白。
示宇在仙界素来有战神之称,众仙奈何不得示宇,眼见着魔君带大军压境,便央着示宇将错就错,娶了夜歌。
示宇眉目朗润,轻轻一笑,四方清幽。
他偏头问我:“你觉得我娶她可好?”
“不好。”我朗声答。
“为何?”
“你有我了。”
“对,我有你就够了。”示宇摸着我的脑袋,宠溺地笑。
我溺在他的笑容里,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当夜,我潜入魔界,将夜歌打晕带到了僵持的仙魔队伍中间。我一捞夜歌的袖子,将她的守宫砂给仙魔两路的人马看,还了示宇一个清白。
但我不知厚脸皮也能遗传,委实小看了魔君的脸皮厚度,他的脸皮厚度比用清白碰瓷的夜歌还略胜一筹,竟非说夜歌的守宫砂是蚊子血,一剑就将夜歌点了守宫砂的皮肤削去,强迫示宇娶他的妹妹。
我终于明白,最疼爱的妹妹不过是借口,魔君只想挑起两界的纷争。若是示宇娶了夜歌,届时魔君侵略仙界便多了一个帮手。若是示宇不娶,魔君从中挑拨,让示宇与众仙生出嫌隙,他好让仙界从内部瓦解。
但魔君定然料想不到,我这个素来在夜歌面前低眉顺眼的小女子,能做出闯入魔界带走夜歌这等扭转乾坤的大事来。
仙魔两界打得不可开交,就连仙兽魔兽都撕咬得不亦乐乎。我因修为微弱,一直在后方照顾伤者。魔君也不知从哪儿得知我对示宇的重要性,派魔兵从一堆伤者中将我掳走,用我威胁示宇。
示宇受了魔君的赤杀一剑,魔君才将我归还。可魔君从未有放过我们的打算,他早就在四周埋下人马,等着示宇来跳入他的陷阱。
以我对示宇的了解,这么低级的阴谋,他必是看得出的,他是为了救我而来。我靠在示宇的怀中,看着埋伏的魔兵冒出,笑:“咱俩若是死了,尸骨要在一处。”
“不会让你死。”示宇吻了吻我的额。
我愕然发现,关于他的记忆从我的脑中抽离。忘记他的过程,比受千刀万剐之刑还令我难受。
如他所说,我没死,却也忘了他。
究竟是记得痛苦,还是忘却痛苦?
每个人有不同的想法,端看个人选择。若让我选择,我愿一直记着。
可是,示宇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就让我忘了他。
第438章 番外之三埋白骨精4
恢复记忆后,我记起了示宇体内封着的那柄剑是魔剑赤杀。蛮荒之地有魔气萦绕,我担心那魔气会引动赤杀剑魔性,便朝示宇喊道:“走。”
示宇拉我骑上人面凶兽的背,趴着的凶兽们起身,嚎叫着,恭送我们离开。凶兽们闹出的动静过大,守在蛮荒之地边界的仙界将领,还以为凶兽要闹事,紧张之余便跑来看。也不知他在看到我和示宇后,想象出了什么,又说了什么,这之后我女战神的威名便坐实了。
我随着示宇到了他的住处,站在望鸠山山顶,俯瞰着下方熟悉的风景,满头黑线。亏我之前把望鸠山附近全部找遍了,却独独忘记了这山顶!
示宇多半不明白我找他的艰辛,只以为我想起了被活埋的痛苦,宽慰道:“你别气,大不了我再被你埋一次就好。若不是体内的剑有异动,我必不会悄悄离开。此番你若是再埋我,除非我生根发芽,否则决不出土。”
我如今记起来他的身份,哪里舍得再埋他?只恨不得把他供着,终日见着他才好。即便埋,也是将他埋在心底,盼着有朝一日能开花结果。
他为我敷了药后,许是注意到我不太含蓄的眼神,越发不自在。
我在他想要转身走人时,拉住他的手:“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你且稳住。”
“你说,我受得住。”
“我是你娘……”
他惊呼:“你是我娘亲?”
被他误解,我被孙辈们惯出来的脾气上来:“老娘我……”
“你莫气,我只是感叹自己竟有一位如此貌美的娘。”他安抚地拍了拍我的手,唇角有笑荡开。
此时,我的心情很是复杂。不知该高兴他夸我貌美,还是该生气他叫我娘,我明明想让他唤我娘子的。
“骨奶奶!骨奶奶啊!”歪脖子的声音抑扬顿挫,把我沉浸在风月之事中的心思硬生生拔出。
我抬眼看去,天宫来了许多神仙,纷纷想从门外挤进来看我,歪脖子是被人群挤着进屋的。
不知何时,示宇已经离开了屋子,想是不喜人多喧闹。
我不悦地沉下脸,端出长辈的威严:“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瞬时,我面前跪了一大片自动缩小作低伏状的神仙,黑压压的一片,好生热闹。
歪脖子跪在最前头,他身后的一排人不知是不是与他有仇,全部抬脚把歪脖子往我床前踢。
“有事?”我低头看向滚向床底,又因撞到墙而滚出来的歪脖子。
“骨奶奶制住了破空而出的滔天魔气,身负重伤还收服蛮荒之地的凶兽头头,实在威武!”歪脖子趴在地上,仰头看我,“天帝想请您回天宫坐镇。”
“不,制住魔气的不是我,收服那人面凶兽的也不是……”我正说着,那人面凶兽甩着牛尾,进了屋,乖巧地蹭了蹭垂在床边的手指。
众仙的心情几乎都写在了脸上:您又谦虚了。
我摸了摸人面凶兽的脑袋,皱眉道:“是示宇……”
“对,是示宇,我们懂的。”一众仙家默契回答。
你们懂,你们什么都不懂,一群小屁孩!
我无意间把示宇的功劳占了去,又迟迟找不见示宇,心里烦闷不堪。纵身上的伤大好,仍不觉欣喜。
众仙轮番请我回天宫,我不肯,只愿在望鸠山待着。久而久之,除了歪脖子外,便鲜少有人来望鸠山了。
人面凶兽陪在我身边,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寻回。
我与寻回相处后方才得知它吃草的,它长了张精明的人脸却不曾口吐人言,长了条牛尾就吃草,委实是种奇妙的兽。
我常常把寻回当哮天犬用,希望它能助我找到示宇。
我吃了上回的教训,从望鸠山找起,天南地北都托了仙人帮忙。可这回,我找了示宇十年,不见他的消息。
失忆的时候,浑浑噩噩,百年可当一刻过,如今忆起他,十年便像是万年,见不着他的日子都倍加煎熬。
我整日在寻回的耳边念着示宇,它每每听到示宇二字,那张古怪的人脸就紧皱着,扭曲出一张可爱的小脸来。我见着寻回扭曲的小脸可爱,就更喜欢在它面前谈起示宇。
我在寻回向我求饶的眼神下,道:“关于示宇,我有八千年的记忆,不说上千万年,如何能说得尽?”
它的眼好似在问:说尽了,就不说了吗?